296. 那一年/迪惠蘭/2015/07

那一年

作者 迪惠蘭

那一年,我到威斯康辛州的夢城(Menomonie), UW-STOUT讀研究所, 攻讀MEDIA TECHNOLOGY。在白雪飄飄的日子裡,我早出晚歸地過打工、上課、做功課、再打工的無閒生活。

有一日,我穿著媽媽特別親手為我 縫製的大衣,走在光光的冰上,很笨拙地滑了一跤。同班同學Tedla趕緊扶我起來。他說要請我喝杯咖啡,可以溫暖身體。反正那一日的課上完了,我隨口說OK。 有些驚魂未定!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咖啡是什麼。正在品嚐那杯苦苦的咖啡時,我的好朋友Emily走過來,瞇瞇地問我:「妳也會喝咖啡呀?」 我還沒有回應,她已經調皮地走開了。Tedla很有興趣的問我她是誰,還很認真地要求我將Emily介紹給他。他的策略是,我們一起去吃飯,他會找他的好朋友John一起去。如此,他可以集中精神和Emily講話,照顧她,不用理我。就這樣地,我認識了John. 

John的父母都是牧師,非常慈祥。我和Telda, Emily只要抽得出時間,就跟著John到大學附近的一個小城市Cadott 拜訪John 的父母。除了John的父母以外,他的哥哥弟弟也都是牧師,可說是牧師家庭。漸漸地,他們對我這位Taiwanese girl很有興趣,常常問我一些台灣的風俗習慣,文化,地理和歷史。

可憐的我,是國民黨大中國思想教育下的乖學生,赫然發現自己對台灣的認知幾乎是零。人家這麼熱心地想知道我的背景,我卻茫然不知,甚至想不出台灣有什麼文化。日治時代,我的父母親接受日本文化,中國人來台灣以後,學生所學的是中國文化。但是我的父母,祖父母口頭上常講「咱台灣人…..…..」,沒講過「咱中國人………」。我的台灣意識就這樣地開始萌芽、成長、茁壯。幾次打電話回台灣,就為了聽媽媽那關愛的河洛話。嚴冬過後,春暖花開,偶爾聽見土蚓在叫,竟以為自己在新竹呢! 思鄉情深。

Telda 和Emily有了一段甜甜蜜蜜、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交往,以後就吹了。倒是John 還常常來探望我。我們的友情溫暖地上升。

所謂「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我們不但結婚了,還有一對可愛的寶貝兒女。John常很得意地對人講:「My wife is made in Taiwan。」正港的!! Absolutely! 他真的識貨,不但得了愛妻,還加送兩粒蕃薯仔囝。你說台灣貨有讚無?

John的父母都是牧師
John的父母都是牧師
兩粒蕃薯仔囝
兩粒蕃薯仔囝

 

 

 

 

 

 

 

 

 

 

1995年初,John為 鄰居鋸一棵老柳樹的枝幹時,不幸從23英尺的樓梯上滑倒。救護車載他到急診室時,他全身僵硬,內臟大量出血,腦部受傷指數是2。 醫生叮嚀我通知所有親近他的父母兄弟和孩子們趕緊來探望他。他兩個月多不醒人事。我每天一大早,上班前,一定到25英里外的醫院看顧他。中午和下班後也一定到醫院報到。我們在外地讀大學的一對兒女,儘管課業和工作忙碌,每個週未一定輪流回來看我們。他們會在John的床邊,拉幾支最美、最感人的小提琴音樂給他聽。 所有護士、醫生都讚美音樂非常悅耳,祇有John靜靜地躺著,無聲、無言、無表情。

  整個急診室貼滿了「早日健康」的卡片,放滿了各式各樣的花。感謝主的恩典,John死裡回生。慢慢地,他可以睜開眼睛,無力地動動手腳,冷落地微笑,講沒人懂得的話語,塗寫些沒人瞭解的字句,試著拔掉身上幾十支的管子,或玩弄輪椅。出院前,還不會洗臉,刷牙,換衣服。但是經過長年不停地積極復健求進步,加上親人朋友們的關心,禱告與扶持,他已經可以冒險地載我去參加附近台美人的聚會。

我今天能夠為台灣的前途盡一點點心力,真要感主的厚愛,賜我有貢献的能力。

亦感謝John的啟蒙、陪伴和鼓勵。

 

 

 

 

 

 

 

 

 

 

 

Source from 迪惠蘭

Posted 201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