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滴憶楊日信兄
作者 吳朱實
我最後與日信兄對話,是他去世前二星期,那晚有座談會,大伙兒先去all you can eat晚餐,他對我說,每次去那種地方都吃的太過飽脹,那對身體不好,所以沒去。我衝口回答他:「You just have to discipline yourself。」他搖頭苦笑道:「A tō sī lóng tòng bē tiâu啦!」(總是都檔耐不住啦!)說眞的,誰能抗拒那些食物的誘惑呢?此後,每去all you can eat這一番對話都必浮上心頭。節制!節制!勉之!勉之!
籌備Festival of Nations常在楊家。過tàu過暗,靠俗,就在他家吃飯。楊嫂忙東忙西準備著,楊兄也忙前忙後張羅著,看看四周,我只能幫忙洗水槽邊的一把菠菜。於是一面捲袖子,一面正躊躇著,不知他家怎麼洗法?日信兄走過來向我說:「把水注滿槽,菜泡在水裡,沙粒才容易被抖落下沉。」我聽了,連應好!好!心想:「楊兄平時一定有經驗,是入庖廚的好丈夫,眞君子也。」
每年的 Festival of Nations 是 team work,文化展覽尤然。各人才能不同,或動腦、或動筆、或動手、分工合作。日信兄絕對是動手把計劃付諸實現的高段能手,凡動土木工程的,他必全力以赴。
那一年題目是「婚禮」,大家決定做花轎。楊兄堅持要做得可乘可抬、眞眞實實、不要偷工簡化。這一代人誰乘過花轎子?於是單憑模糊的印象,幾張雜誌照片,及蔡友仁繪出來的工程圖 。蔡兄怎麼畫,楊兄就怎麼一板一眼的照做無誤。打從二月酷寒天,穿著鵝毛夾克,他就在劉家車房動工起來。楊兄的各種電動工具齊全-鋸之、切之、鑿之、鑽之、磨之,噪聲不絕於耳。後來,劉家三歲的兒子,每看到楊阿伯,就「哽咽-哽咽」學那機器噪聲手舞足蹈起來。
楊阿伯把轎身骨架造好後,自有其他各方才藝能手加以美化,雕漆轎牆的、縫製轎頂的、刺繡轎門簾的,眞是衆志成轎!造成一座金碧輝煌喜氣洋洋的大花轎!那年, 六七十民族單位比賽結果,台灣遙遙領先,名列前芊,並招徠許多觀衆進去轎內乘坐,照相留影。衆人興奮之餘,將跳舞節目臨時加添一段前奏序舞,抬轎出去張揚繞場一圈。待轎停簾開,悠然步出一位嬌羞善舞的新娘子。且舞且迎,引領出一群農夫農婦!這才開始跳出那「正港」的農村舞曲。舞畢,觀衆爆出歡呼掌聲,幾乎震破屋頂。
夜晚,散場回家後,感到肩背有些疼痛。那些即興起舞的轎夫,平日文弱書生,勞心不勞力的,脫衣一看,唉呀!肩膀烏青腫破一大塊,怎麼當時一點兒都不覺得?太得意忘形了!
後來經各方考證,才知道新娘花轎不符傳統規格:尺寸太大,所用材料木頭又太笨重,(台灣多是用竹做),但是多麼美的回憶阿!
寫於1997年的Brown Christmas原載於明州同鄉會訊
花轎與新娘子 – 吳朱實
Source form 瓊花娜湖畔 / 吳朱實著 02/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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