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情曲‧夢

作者陳國洸

感謝文枝的情，這些情匯集成的能量，充沛又雄厚。一旦想及書寫成冊的念頭，有如洩洪般的水勢，波濤洶湧，傾盆而出，不再回頭。前後不到半年的時間，百分之九十的內容就底定。感謝她的情，她的愛，充沛寫實於經驗中，隨手拈來，都是愛的回憶，稍做整理，就成本冊書的面貌。

文枝走後，獲得近二個月無法安眠的夜晚，須靠安眠藥輔助入睡。深自反省檢計中，要如何面對今後的日子，成爲一個重要的挑戰。單調、傷心、寂寞中，附加上恐懼，具有度日如年般的艱辛。幸好於2012年初，文枝即同意由我做出整合家產的決定，也取得兄弟間忍讓及割捨，承擔起房屋改建的責任。意義中：一則是改建舊房老屋，二則是幫助三義市街的都貌更換，三則是激勵及促進三義街頭天際線的全盤創新或改觀，四則的重大意義是達到多年前母親夜深的偷嘆：那久才會出頭天？做爲陳家子弟的一員，照顧家庭鴻面，用肩膀挑起責任，是一種自然流露及程序，無須迴避。母親的偷嘆：那久？回答：就是今天。

目前改建中的老屋，是1935年大地震後，次年打造的二層木板樓房，已經達到都更的年齡，每逢颱風所遭遇的苦楚，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因緣際會，兄弟間彼此相互容讓，把產權都轉讓到我個人名下。當初退休後回到三義置產，取得一間尙稱別緻，有庭園及獨棟的居住環境，且有秩序地打造成「瑞鳳園」。在離家四十多年，或說是落地已生根，沒有幻想做任何「落葉歸根」的打算。但形勢比人強，一些選擇並不是駕輕熟的自由意志，而是要成全更美麗健康的目標，須經嘔心煎熬不得不做出的決定。「瑞鳳樓」若能順利完成當然要歸功於兄弟間忍讓割捨及犧牲，也算是家庭榮譽鴻面下，共同努力及產物。也讓家族人更感恩及感謝四代女人掌權所締造的光輝。承先啓後或繼往開來，我們家族在三義的生存發展己有壹百捌拾多年的歷史，從無到有，或從有到多餘，跟其他族人一樣，經歷考驗，起落起伏隨緣發生。而我們這一支何其榮幸持續居留在三義市街將跨越近二個百年。祖母陳玉春及大伯陳坤金爲三義留下了美輪美奐的坤慶橋；或許母親陳吳瑞鳳及妻子陳李文枝將爲三義市街留下「瑞鳳樓」，一個創新的天際線，陪襯著三角山及龜仔山等的水平線。我將因「瑞鳳樓」成爲三義地標而積極和高興。

我家四代女人掌權靈魂人物，即曾祖母（阿太）陳李冉妹、祖母（阿婆）陳玉春、母親陳吳瑞鳳以及妻子陳李文枝。曾祖母當年做早餐生意，蒸飯提供熙攘往來人的方便。她堅持獨生女不能嫁，所以阿婆招贅阿公廖清香入門，維繫了陳家香火。她從三義深水地區，嫁入陳家，深水即今日勝興火車站南方，接近龍騰的一個小村落。據聞她母親的娘家人，當時還都是有紋面的原住民。所以我們這一支人算是蕃性很強的三義人。另外聽上輩人的陳述，曾祖母心地善良，非常有同情心，當年三義是漢蕃交界，開墾拓荒之時，有許多羅漢腳（流浪漢）經常在冬天被凍死，曾祖母會樂捐棺材代爲收屍。

祖母陳玉春，她是嬌小玲瓏而美麗的女人，跟她的母親像極了，雙眼皮，大眼睛，輪廓明顯及鵝臉蛋的面型。那個年代，她能夠讀書識字，是鳳毛麟角的才女。陳家能夠累積財富都在她手下運作達成。上輩知己的朋友都叫她「番婆姊」，她有個偏名叫陳番婆，因爲「番」字與「香」字的書寫方法極爲類似，戶政登記名字時也曾以「陳香婆」出現，不知甚麼時候她的名字又以陳玉春取代之。我們家族在三義出了四名我這輩表姊妹的美人胎，都是來自她的基因。

母親陳吳瑞鳳，她十九歲從銅鑼老雞隆嫁入陳家，常偷嘆十九歲結婚，是個不吉祥及不美滿的年紀。命也，一直以獨立人格及堅強的個性，處理所遭遇的人生問題，難怪佛主在試煉她時，一直出難題地開她的玩笑，人生歪命一關過了又一關，面對不公不義的當時台灣社會，她有望子成龍的急切。但她相信天理及命運，人生要做「對」的事，有「良心」的事。一直也以「舉頭三尺有神明」爲生活信條。若碰到迷茫時，也會求神問卦。她有一孩子「我」，在小學畢業時，要到那裡參加聯招？她到本地五谷宮問籤，結果籤詩指示：南方的貴人較靚。就這樣決定了我的人生，不但考取台中一中第一志願，也同時決定了我的愛情生活，認識當時一位念台中女中的女孩，後來竟變成我的妻子。母親不但生我哺乳奶水於我，也成爲我生命及人生發展的源頭。

陳李文枝，我的情人，我的愛，我的妻子。她是苗栗銅鑼鄉李阿木和李劉大妹的四女兒。她除了美麗之外，也是—名聰慧天才型的女人。台中女中初中畢業後，到台北大浪中沖洗，不但考上北一女也考上台北女師。上帝也愛作弄人，讓她選了北一女，求學路也因此註定走進坎坷崎嶇路，品嚐升學路的艱辛或有環境家庭經濟等都是因素。後來嫁入陳家，隨我到美國組織家庭，因我對家的認識及認同有特殊看法，「翻身出頭天」是天賦責任和義務，成長中一直讓我在問：家庭文化的要求是甚麼？我要做好自己，放肆一博，追求理想，起碼要求一個經濟條件的全盤改善。一種行動的冒險不可或缺，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敗。準備面對失敗時，得要求她負起養家的起碼責任，因此要求她再踩進大學門，求取學位，準備尋職賺錢及養家。她不負所望在五年內，除了懷孕生小孩外，也取得建築系及土木系的學位，負起安定家庭生活的責任及期待。

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們的經濟條件及環境，也在文枝全心協力輔助下，有突破性的改觀，燦爛的人生浮出檯面，有如晚霞耀眼，彩虹般的美麗。唯一的遺憾，也是一個重大遺憾，或說不可原諒懊喪的遺憾，就是：她走了，不可能白首偕老，無法陪伴及分享這份燦爛景況。

我誠心感淚及感恩四代女人掌權的艱辛及偉大。若沒有曾祖母的堅持，我不知要到那裡投胎？若沒有祖母的講述，那會知道我們家的起頭做生意，是肩擔走路，從三義銅鑼到南勢，然後乘坐火車到苗栗，走路到辦貨行買貨。又以相反的方向，相同的方式，但以挑重擔走回三義。請注意1900年的時代，火車南下從台北新竹只到南勢站，北上高雄台南台中只到后里站。我的成長歷史過程，生活能不敢以堅毅不曲爲主幹？不以如履薄冰的態度處世學習？不以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感恩來追憶？

「吃水要念著水源頭」，母親在迷茫無助之時，代爲抽籤問卦，要我到台中參加初中的聯招考試，這不就注定了日後的姻緣，認識我的情人，我的妻子李文枝嗎？在母親過世時，我得了將近六年的憂鬱症，若不是文枝的堅持，塡充了我決然而去的空隙，負起了該負的責任，又那有今日家庭成就呢？所以可以坦言，母親開導了我的人生的源頭，妻子造就了我的燦爛人生。我的一生受惠也受教於女人，叫我不愛女人，那有可能？不禁要問眾星是如何拱月？叫我忘本或不感恩，又那有可能？

本書的寫成，算是結緣作品，緣深則多聚，緣淺則少聚，或任隨緣而去。讀者若看不懂，則請合閉書冊，閉目養神。若能懂則以微笑繼續認識我的個人。一生中常以多情自居，但往往也換得庸人自擾之結局，還好一直以潔身自愛及做好自己，而謹言愼行。愛自己愛家人做有肩膀的男人，其同時也以熱情，提昇個人生命的行動力，有效率有節奏性，邁向人生的預期目標。或許能夠在閱讀中，也領會我家四代掌門靈魂女人的心境，針頭削刺的苦楚，指望家庭翻身出頭天的盼望，今天的我，一直想做好自己，愛家人，愛社會，愛土地及人民，又豈是偶然。何其悲哀，人生一直存在著缺陷，沒有圓滿，要憤怒？要流淚？若能看完，也請繼續以微笑離開，常裂嘴笑顏常開而面對人生。人生很不幸就是在不圓滿中，又以「貪」字追求圓滿，不是嗎？能達成嗎？

陳國洸寫于瑞鳳園 2015-9-6

作者簡介

陳國洸

生於台灣苗栗縣三義鄉，在台灣有兩年的就業經驗；在美國有十一年工程師的就業生活。於1983年初，離職創業，成立美國坤慶商行 A PUS INTERNATION, INC.開始不務正業，做起生意，歷時三十年，現已退休。

證照：

1964年台灣高等考試及格與土木技師

1973年美國國家工程師考試及格與TEXAS註冊工程師

經歷：

做好自己是聽話的孩子；陳家的好子弟。有肩膀的男人、丈夫和爸爸。有良心不賴睡的三義人、台灣人。

著作：

<台灣情•漂泊心>（2003前衛出版社）

<落地生根>（2006允晨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