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中的傷痛-記世台會

作者 許永華

相隔二十年，世台會年會第二次在巴西聖保羅舉行。1981年那一次，參加的人只有四十多人，從美國去的不到二十人；這一次參加的人數近七百人，由美國去的超過五百多人。當年有參加的人比今年年青二十歲(沒有參加的人就不一定，有人當時還沒出生)，從巴西台灣同鄉會所刊印的報紙上看當年這些人的像片，當時實在年青得驚人。二十年前承辦年會大會的巴西台灣同鄉，大多數仍然是這次大會的主要工作人員（為免有遺漏，恕不列出名字），再加上年青一輩同鄉的參與，從籌備到接待，可以說將台灣人的鄉情，那種有客自遠方來，無限樂乎的心情，表現得一露無遺，使參加大會的同鄉，一到巴西(還沒到會場)就有賓至如歸之感。

七月二十七日的開幕典禮，從會場的佈置到參加人數的旺盛，那種台灣人站起來的氣氛，使參加大會的人對台灣人的前途，不僅是希望而已，而是充滿歡樂的感覺。二十年前那次大會，世台會被國民黨政府列為叛亂組織，不過參加的人，年青，有目標，有決心，充滿著希望，但是對於要推翻國民黨政府，仍然存著無限的憧憬，還不知道這一世紀何日才能達成。可是在今天，新的世紀才開始，國民黨政府已經被拉下台了，世台會再度在巴西聖保羅召開，有李登輝前總統的賀文，有現任陳水扁總統的賀電，祝與會「諸君健康愉快」，連一向敵視世台會的台灣駐外辦事處也由處長來參加。雖然參加大會的同鄉，普遍認為台灣建國未成，心仍未甘。當然同志仍須努力，自不在話下。不過以今年的會與二十年前的會比較，以參加人數之多，會場上掛滿各分會的會旗，參加的人的心情愉快，住得好，吃得好，歡樂之情自然溢於言表，更在期待會後的快樂旅遊。其他的「以後再說」巴西人的口頭語。

沒有想到，車禍發生。大小傷三十多人，五人喪生，五人嚴重重傷，使這場本來是非常歡樂的聚會，蒙上無限的傷痛。是這次參加大會的人的不幸，並沒有幸不幸的分別。喪生的同鄉，他、她本人及其家人永遠不能彌補這場損失；傷重的同鄉，還要用很長的時間來療傷止痛；得以平安回來的人，仍然要分攤不少的傷痛。車禍發生時，我們正在遊覽Iguassu瀑布，距事發地點約有一個半小時的飛程，車禍的情況也並不太清楚，害得我們在巴西及台灣的親戚打電話找不到人，事後都怪我們沒有給電話。當時有人告訴我，一位我的好友已經喪生，令我心情沉到海底，事後才知道只是傷重。北美婦女會會長程韻如跟我們同車，她說：「報上登說我死了。」我回美國後也有一位太太來電話說婦女會會長喪生了。我跟她說：那是報道有誤，她很平安。當我們要坐飛機到熱内盧，先遊過熱内盧那邊的同鄉剛到。在登機前跟相識的同鄉，相抱無語，心情沉重。芝加哥林明哲含淚對我說：「李友義走了。」

到了熱内盧那晚，遇到Susan(友禮太太)，相抱無語，沒有哭，她疲倦。後來遇到友禮，也相對不語，無從安慰起。八月四日比市市長為受難者開追悼會。會後我們一些人到醫院。程韻如幫忙翻譯醫生的病情說明，我溜進去看加護病房的四個重傷同鄉，他們都還沒清醒。在另外病房，看到鍾富榮和他女兒，他很堅強，一家四口，三人受傷，妻子林素珠還在加護病房。廖江蒼太太，她先生傷很重；蔡兆嘉太太跟我談軟式疊球，她先生的最愛。這都是密西根來的。休斯頓蘇焜耀知道妻子已去世，芝加哥陳正安想回美國治療，大概還不知道太太已喪生，當時我也不知道。

到另一個醫院，簡慧玲與鍾先生的另一個女兒住同一房，已無大礙，鍾女很關心女媽媽的情況；隔一室，黃哲成傷仍重，但已可談笑，靠太太林達寬的照顧；再到另一個醫院，洪國治談笑如常，其實内傷很重，另外一位是廖江蒼，傷很重。五個人都是密西根的互相認識的同鄉。

這次的車禍，完全是由於駕駛員的失控所致，既不是路況不好，也不是氣候不良所引起的。在這次車禍發生後，盡心來照顧受傷同鄉的人不少，非常令人感動。在此我要特別提出我熟悉的幾個人：Ann Arbor鄭明智、鄭蓮香夫婦，他們只是為了同鄉，不是為了親戚或職責，自動留下來天天跑醫院；里約同鄉會會長林纯美帶領當地同鄉，及聖保羅的簡枝清等其他台灣同鄉，盡心盡力照顧傷患。

聖保羅陳隆星同鄉為籌備大會忙了整年，又在車禍中喪生，我深深地表達追悼之意。李友義、蔡兆嘉、黃秀娥、何敏慈，有一半是我認識的人，安息吧。

李敏勇在大會演講中，曾鼓勵我們：放棄悲情，國家是一個意志的表現，台灣人要用咱的意志來建立咱家已的國家。我們必須為著咱的目標向前走。傷痛之後，世台會更需要繼續往前走。（8/22/2001於南加州）

Source from Mrs. Hsu 09/2016

Posted in 09/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