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洲台灣人敎授協會首度回台召開年會的經緯和歷史意義（2004年）
作者 林靜竹
前言
欣聞吳三連基金會預訂於2003年年底，召開海外台灣人社團對台灣政治民主化經濟力提昇的貢獻等歷史性事蹟硏討會。張炎憲教授將編輯論文成書，做為永久性歷史記錄，筆者感到非常有意義。尤其是在海內外台灣人努力合作，盼望達成獨立建國的前夕，這項活動更顯重要。
筆者留美三十四年，在紐約州立下洲醫學中心、哥倫比亞大學醫學院及愛因斯坦醫學院，擔任遺傳學高危性產科及胎兒醫學硏究員共計八年。接著在芝加哥大學生物科學及醫學院擔任硏究教學的教授職廿五年。於2001年六月底退休，續聘為芝加哥大學終身名譽教授。筆者在產科領域，硏究論文及英文教科書的出版，國際聞名，為國際權威性胎兒醫學專家。1981年至2000年之間頻頻回台擔任客座教授及參加在台灣召開的婦產科國際學術會議。自1994年至2001年被聘為台大醫學院院務諮議委員。在醫學專業之外，筆者也熱心參加海外台美人關心祖國台灣的活動。尤其是北美台灣人教授協會(NATPA)、北美台灣人醫師協會(NATMA)及台灣同鄉會(TAA)等社團。
1990年筆者擔任第十屆NATPA會長，將會務的最高目標放在首次回台召開年會。當時台灣雖已解嚴，釋放政治犯。李登輝為國代選出的總統，可是國民黨的舊勢力仍然主控政局’不得不使用長期掌握軍權的郝柏村為行政院長，政局動盪，乃有學生靜坐中正廟，召開國是會議等不尋常的插曲。海外黑名單部分解除，但未完全打破。台灣已有主持正義的教授會（通稱台教會）、澄社的組成，使NATPA回台開年會有學術交流硏討的對象，這個局面鼓舞了以學術研究為專業，關心故鄉台灣為職志的NATPA會員回台的熱心。再加上會後地方參観旅遊的安排，大家不顧路途遙遠，旅費的昂貴，參加年會的會員及眷屬達一百五十人，成為NATPA十年來最盛大的年會。
籌備過程一波三折，熱心功臣個個賣力
筆者接任第十屆NATPA會長的一年前（即1988-1989），擔任第九屆陳文彥會長的副手，虛心學習，努力參與各種NATPA活動，如「廿一世紀台灣在太平洋的角色硏討會」在馬利蘭大學成人教育中心舉辦，海內外學者專家及島內社會運動者，就台灣的主權和台灣公共政策進行學術性的研討。NATPA與台灣國際關係中心（負責人蔡武雄）合辦第一次以台灣人為本位的酒會招待會，招待在華府參加第四十一屆亞洲硏究協會年會的台灣問題專家學者。1989年12月初台灣的立委、縣市長、省議員選舉，在野的民進黨踴躍參選，NATPA的麵團包括陳文彥、廖述宗、張旭成、林宗光全程參加觀選，返美後發表觀選團聲明，嚴厲批評民主化過程執政的國民黨公權力的濫用，軍人不中立，金錢的介入和中共言論的干擾。要講民主，總統、省長和台北市、高雄市兩直轄市長非民選也是不合理。筆者那時已接任NATPA會長，因在台大講學，僅參加台北地區和宜蘭的觀選。同時趁此機會認識更多學術界、民進黨人士，為籌備第十屆年會在台灣召開增加信心。
1989年NATPA年會和大平原區秋令會合辦，在密蘇里州春田市舉行。那時筆者以新會長身分說明為了紀念NATPA成立十週年，1990年年會可能在台灣召開。當場分發調査表，徵詢會員回台參加年會的意願，贊成者居多數。
1990年元月在芝加哥召開NATPA理事會及第一次年會籌備會，有理事、前會長、分會長共十八人參加。不料對於回台開年會反對的聲浪甚高。反對者的理由包括經費龐大，非NATPA由1989年度移交的行政經費（三萬多元美金）所能負擔。回台路途遙遠，旅費昂貴，參加者可會卽:往年少（過去九次年會，每次大約五、六十人參加）。有許多會員仍列國民黨的黑名單，無法回台。對於開會場所也有所爭議。多人提議在南港的中央研究院，開會住宿同時解決。筆者認為那時的南港地屬郊外邊緣區，交通不便利，在台的學者專家參加者可能減少。筆者提議當時台北最熱鬧的市區中山北路的國賓飯店和馬偕醫院為住宿及開會地點。一方面可吸引更多台灣的參與者，一方面隨行的眷屬不開會可以逛街。支持筆者意見最熱心的要算賴義雄、蔡嘉寅兩位前會長，他們後來成為最忙碌的正、副聯絡人。筆者心裏明白，如果要1990年年會能順利在台北召開。經費、黑名單、參加會員人數和年會會議及住宿場所等四大難題，非一一解決不可。
筆者將NATPA十週年年會的籌備列為該年度的重要工作，擔任秘書長兼財務的林宣繼要加倍忙碌了。他一共發出三次通知給全體會員鼓勵參加年會及捐款。擔任編輯的陳清風除了每三個月出版期刊（Newsletter）—次，一年四次之外，筆者給他加重一項工作，即編印由十位會長親身執筆的歷史性刊物「NATPA十年的回顧1980-1990」一書，此可以說是NATPA十年來實際活動的歷史性記錄。會員各得一本，也能贈送其他社團介紹NATPA，吸收新會員。同時年會時帶回台灣可作贈送各界人士的禮物。負責募款的副會長林武男，因回台而財務計劃倍增，高達八萬元。筆者率先捐出五百元，向會員募款，許多會員踴躍樂捐一百、兩百、五百不等。會員顏永財捐出一萬元，在日本的前世台會會長郭榮桔亦捐出一萬元。會員朱耀源三千元，會員李雅彥兩千元。台灣方面辜寬敏台幣三十萬，陳繼盛台幣十萬，民眾曰報台幣五萬元。
筆者早在1989年12月擔任台大客座教授期間，即曾拜訪張榮發設立的國家政策硏究資料中心的執行長張瑞猛，現代學術硏究基金會會長鄭欽仁，台灣教授協會林山田，台中扶輪社負責人陳中全及吳俊雄，協商合辦硏討會或協助NATPA年會學術硏討會事宜。賴義雄於12月下旬返台參加民間國建會時，更繼續與張瑞猛及鄭欽仁討論更具體的合作問題。1990年元月在台灣自立報社發行人吳樹民首肯當台灣的總聯絡人，並即刻進行會議地點的實地觀察與地方建設參觀旅行計劃之擬訂，這些工作不斷發生波折，帶給他很大的麻煩。
三月中當NATPA研究委員會各組召集人得到會員踴躍響應，集到近六十個議題時，原計劃分三組同時進行的硏討會乃擴張為五組同時進行。筆者曾在馬偕醫院十一樓的會議中心，參加過婦產科國際會議，記得有很大的禮堂和四個以上的中型會議室，乃和馬偕院方協商，得到馬偕醫院院長吳再成、副院長藍中基協助提供免費的會議場所。吳樹民亦協商出國賓飯店以較低廉的價格提供會員及眷屬住宿。馬偕、國賓位於中山北路對街，步行往返非常方便。適時國策中心也答應免費印刷硏討會所有論文內容的論文摘要集和更詳細的論文集發給參加的會員和來賓。至此許多重要的難題大部分解決。
筆者於1990年元月至五月間，馬不停蹄先後拜訪了休士頓、聖路易、華府、紐約/紐澤西、北加州、南加州及平原區共七個分會，向會員直接說明年會籌備經過，並說服更多會員參加。同時拜託各分會長繼續鼓舞，提增參加年會人數。俗語云「見面三分情」，相信不少會員因見到會長的熱心而決定參加此盛舉。其他分會：新英格蘭、密西根、中北部、克里夫蘭四分會都電請分會長和理事熱烈鼓舞。這段期間筆者的努力，代替召開分會長會議，終於有一百多位會員返台參加年會，連同眷屬達一百五十人。
四月十九及二十四日，會員徐福棟主催在華府召開台灣經貿會議，筆者全程參加，會議非常成功。四月廿一日趁多位年會籌備人員在華府之便，在賴義雄府上召開第二次年會籌備會議，參加者為賴義雄、蔡嘉寅、胡勝正、陳文彥、吳漢南、賴淳彥、李賢淇、林靜竹等八人。會中就會議節目，台灣學者邀請參加名單，五天的參觀旅行計劃，來賓及宴會主講者，印製節目小冊，新聞宣告等進行討論及決議，許多事務性的項目到此都已定案。
五月下旬NATPA總會委派蔡嘉寅返台兩週，代表籌備會拜訪及邀請在台參與單位和學者專家，並與吳樹民共同成立在台準備工作委員會，實地安排會場及會議期間參加者的食宿、宴會以及參觀旅行接待單位的聯絡等事宜。預定六月中蔡教授返美，秘書林宣繼統計出報名人數後，召開第三次籌備會，NATPA首度返台召開年會正式成軍。
至於黑名單問題，由在台的前副會長朱耀源和國民黨海工會正副主任章孝嚴、鄭心雄不斷談判，由華府賴義雄、陳文彥等與台灣經濟文化辦事處副處長林尊賢不斷協商，由最初的十八名減至十三名，最後兩位年會講員吳明基（現任FAPA會長，當時爲NAPTA理事，台獨聯盟中央委員）和李應元（現任行政院秘書長，當時爲台獨聯盟美國本部副主席）仍留黑名單，其他全部解除。吳明基按兵不動，李應元則隨軍翻牆入台。另有日本郭榮桔擬返台參加受阻。
年會團隊的組成 會務組
會長：林靜竹 副會長：林武男 秘書/財務：林宣繼 顧問：廖述宗（創會會長）
節目組
總協調人：賴義雄（第七屆會長）
副總協調人：蔡嘉寅（第二屆會長） 台灣總聯絡人：吳樹民（自立晚報發行人）台灣副總聯絡人：朱耀源（前副會長） 政治組召集人：林宗光（第六屆會長） 教育組召集人：吳得民（第四屆會長） 經濟組召集人：陳文雄 文化組召集人：張富美 生物醫學組召集人：周烒明（理事）
藥劑學組召集人：林宗仁 農業組召集人：蔡嘉寅 科技/企業組召集人：徐福棟 環保組召集人：林武男
參觀旅遊領隊：李賢淇（第九屆秘書長）
出版組協調人：吳漢南
這是一個堅強的團隊，包括多位前會長及NATPA核心人物，相信必有精彩的演講及建言，貢獻台灣的政府、社會和民眾。
開幕典禮官員缺席，學術研討會成功順利
七月廿七曰為內部的理事會及會員大會，也召開記者招待會，由會長、副會長、顧問、NATPA正副總協調人、台灣正副聯絡人報告此次年會在台灣召開的目的，各研究小組對台灣改革建言的內容和台灣學者意見交流的議題。可是記者中有的專門注意李應元偷渡入台是否屬實。開會前筆者和蔡嘉寅往訪章孝嚴，他肯定NATPA十位代表去見李總統，直接提出建言的安排沒問題。（朱耀源透過章孝嚴，總統府秘書長蔣彦士事先安排的）過了一天，章孝嚴卻躲起來，電話不接，人也失蹤了。原來安排在開幕典禮（七月廿八曰早上）要演講的來賓前內政部長吳伯雄和台北市長黃大洲，另外參加分組學術硏討會發表演說的經濟部長蕭萬長、國科會主委郭南宏和農委會主委余玉賢，都通知不能來。
顯然因李應元事件，行政院長郝柏村下令阻止的。幸而衛生署長張博雅、環保署長簡又新如期到場參加。開幕典禮的兩位貴賓改邀請台北縣長尤清和自立報系社長吳豐山。
那段時間，台灣社會白色恐怖的陰影還未全散。筆者曾發出十五張邀請函給台北的醫界人士及台大醫學院教授參力NATPA的學術硏討會及宴會’出席參加人僅李鎮源教授、楊照雄教授和馬偕的吳再成院長三人。另外周烒明教授邀請的有彭明聰、吳昭新兩教授出席生物醫學組討論。台灣的媒體對NATPA1990年年會及學術硏討會較有正面積極報導的只有自立報系、首都早報和高雄的民眾日報，自由時報也有些好的報導：聯合報、中國時報則注重負面的報導，而中央日報好像不知道NATPA回台開年會及學術研討會這回事。
開幕典禮在大禮堂舉行，佈置莊嚴大方，講壇下擺滿花籃、花牌，包括一些「禮到人不到」的政府官員送的。筆者首先以台語致開幕詞表示歡迎及感謝。此次年會及學術研討會，內容就政治（包括外交、國防）、文化、經濟、教育、繼、農業、環保、企業管理、醫藥、健康保險等議題和國內學者作學術交流，感到非常興奮。另一方面為黑名單的繼續存在，感到心情沉重。接著筆者說明設立的宗旨和會員關心台灣，回饋台灣社會的心願。最後筆者以三點希望及感謝協助捐獻NATPA的團體或人士，以及參加年會所有的人，結束演講。三個希望包括：（1）希望海內外鄉親共同發揚「蕃薯精神」，洗脫過去被人恥笑的「怕死、愛面子、貪小便宜」那種台灣人的形象，也引用美國總統甘乃迪的名言：「不要問台灣能為我做什麼？問你自己，我能為台灣的人民、台灣的社會國家做什麼？」互勉。（2）希望海內外的鄉親共同來創建台灣人智慧與教育的資源。（3）希望所有參加這次年會的NATPA會員，也三天的會議、五天的地方建設參観旅遊能成為一次寶貴的經驗。
貴賓尤清縣長及國代吳豐山緊接著也用台語發表演講。尤縣長除祝賀NATPA年會成功外，告知台北縣在他領導下的施政政績。吳豐山強調台灣人應加緊努力，共同打拚，為台灣生，為台灣死。他並指出這些年來，台灣各項措施確實有些進步，但對台灣人本土化仍然強烈排斥，黑名單雖然部分解除，卻未完全打破。曾任台獨聯盟主席的蔡同榮、陳唐山可以返台參加國是會議，為何李應元卻被搶駕？陳昭南回來要被抓，羅益世又被判十個月？當局顯然使用雙重標準。
緊接著學術研討會分成五組同時進行。（1）台灣政治的改革（包括外交、國防）。（2）台灣經濟及環保的改革。（3）台灣文化及高等教育的改革。（4）台灣農業與農業科技的建言。（5）生物醫學、藥劑學和全民健保的硏討。其詳細論文內容都刊印於學術硏討會論文摘要集（共有78個議題），在此不再贅述。筆者將其中重點經媒體批露者整理如次。海外學者替台灣社會把脈，政治壓垮學術。會場外佈滿便衣人員和記者，逮捕李應元情治單位全部出動。NATPA年會被披上神秘外衣。會長林靜竹澄清外界印象：NATPA不是政治團體，是關心台灣的學術團體。NATPA提外交政策建言 呼籲放棄中國主權，以台灣自居。NATPA對台灣提出五項建言：教育採取分權制，讓學校自行作主。農業制定有效保護政策，加強國內外市場動態情報蒐集。環保全面造林綠化台灣，政治全力維護台灣主權。經濟積極尋求技術升級。強調加強本土化教育，重視台灣意識。台灣應向星加坡政府與人民看齊，認同自己的土地，擺脫中國政治及文化陰影，自己決定前途，重返國際社會。
台灣的未來以公民票決才符合民主潮流。總統、省長應直接民選，憲法應適合台灣現況。以上重點建言可謂琳瑯滿目可見這次NATPA年會有備而來，學術研討會海內外交流，雖得不到政府的支持，成果豐碩，不容置疑。
台北的兩場晚宴冠蓋雲集
七月廿八日晚上吳三連基金會歡宴NATPA會員，吳得民、吳樹民兄弟及自立報系社長吳豐山共同舉杯歡迎祝賀NATPA會員及眷屬，並請前世台會會長，後來擔任台南縣長的陳唐山演講，賓主相互敬酒，直到午夜盡歡而散。
七月廿九日的晚宴規模更大，是NATPA回請台灣的貴賓，感謝他們的協助與捐獻並頒紀念牌給台灣春秋社辜寬敏社長、康寧祥立委（首都早報）和免費提供會議場所的馬偕醫院吳再成院長。貴賓中重量級的有李鎮源院士、田再庭立委等多人。九位前會長中祇有陳文彥因臨時有事未克返台。
地方建設參觀團五日旅遊獲益良多
由七月三十日至八月三日，包租一輛大型遊覽車由台北出發南下至屏東後再折返台北。有四十多位會員及眷屬參加。領隊李賢淇、助理林英侯，安排緊密的參觀行程，包括省級機關、地方縣市政府和國營企業。第一天沿路參觀桃圜觀音鄉垃圾再生工廠、新竹工業園區、霧峰農林試驗所，晚上由農林廳長孫明賢招待晚餐及卡拉OK。第二天訪省政府（省主席正在省議會備詢），省議會由議長簡明景接待，台中市政府林柏榕市長（國民黨）施政簡報，晚間由台中市扶輪社招待晚餐及住宿。在台中市中山堂開政治座談會。第三日拜訪彰化縣周清玉縣長（民進黨），女縣長特別和女士們合影。接著由嘉義市長張文英（無黨派）陪同到台灣第一個二二八紀念碑獻花。那時天氣轉變下著雨，好像為二二八犧牲之英雄烈士哭泣。午餐由台南後壁黃崑虎在大住宅席開六桌。（黃崑虎，台大政治系畢業，當時在南部養雞，被稱爲養雞大王，後來擔任李登輝及陳水扁 總统的國策顧問。）晚餐及住宿台南市由鄭楓木醫師安排招待，晚宴時蕭欣義演講。同日下午拜訪台南市政府，聽市長施治明（國民黨）施政報告。
第四日參觀中鋼及中油林園石化工業，下午NATPA與民眾日報、高雄縣政府合辦工業與環保座談會。晚上由高雄縣長余陳月瑛（民進黨）在高雄國賓飯店晚宴後住宿高雄。第五日早上拜訪民眾日報李哲朗社長及蔡主編，繼續拜訪屏東縣政府蘇貞昌縣長（民進黨）後，車子北上。午後在往日月潭遊覽途中汽車發生故障，中途等了數小時仍無法修復，由台北另派一車接回，這是此次旅遊美中不足的一個插曲。
這五日行程，參觀者相當勞累，但是對於台灣的進步，招待者的親切，帶給大家故鄉的溫情和美好的回憶。
八月三日NATPA第十屆年會終告結束。NATPA發表閉幕聲明，強調我們對故鄉各界所給予的支持與合作，表示誠懇的感謝，我們願意常常回來與大家一起打拚創建台灣光明的前途。
筆者與施啓揚的對談
這一段是十三年來筆者從未公開的經驗，此已時過境遷，寫出來成為歷史性的回憶。施啟揚是筆者台中一中的同學，在校品學兼優，後來施同轉習法律，筆者學醫，走不同事業路線。兩人雖都在台大為校友，法學院離醫學院很近，卻很少接觸。施啟揚留德取得博士學位返台大任教，他與留法的李鍾桂女士在台北中山堂結婚，由何應欽將軍證婚，筆者和多位台中一中同學都被邀請參加，大家都猜測這一對年輕伉儷很有政治前途，果然他就是我們這一屆台中一中畢業同學中，宦途最順利，官位最大的一位。
1984年筆者在美國芝加哥大學醫學院任教，應長庚醫學院客座教授之聘，四個星期在長庚，兩個星期赴曰本東京、京都、大阪、奈良、九州等十個醫學院講學，筆者在返台期間拜訪時任法務部長的施啟揚，告知美國NATPA會員希望國府以「法治」代替「人治」。他的反應是他是留學德國的，對歐美民主法治的精神很 清楚。台灣的司法改革要慢慢來，由改善監獄環境、法院的制度、治安的維持做好才能談到人權的保障、公平的審判等等一套大道理。
此次1990年NATPA學術研討會及地方建設參觀旅行結束後，內人和我逗留台北數天，年會的下一週星期一（可能八月六日），我和廖述宗到林口長庚醫學院，探訪吳德朗院長和臨床硏究部主任張學賢（由華府回台微生物學退休教授），下午回到住宿的台塑大樓招待所，便接到台中一中同學程國強（時任國民黨出版事業董事長）來電話說，行政院副院長施啟揚星期二早上十點要和我對談，大約兩小時。我想此次既然見不到李登輝總統，直接提出建言，可借施啟揚傳達NATPA建言給李總統，所以答應這個約談。程國強說他要按時來接我，事後送回。臨行前我對內人半開玩笑地說，萬一到下午兩點鐘我尚未回來，妳就打電話給自立報社吳樹民，請他幫忙找人。」
到了施啟揚的辦公室後，我們三人合照一張相片後，程國強就藉故避開，讓施啟揚和我對談。施說：「郝院長今天到中南部出巡，我要留守行政院，早上有時間。」接著說：「北美教授協會的活動我們很清楚，海內外知識份子對台灣的關心和努力，其實目標是一樣的，祇是您們要直衝，政府的方法是迂迴漸進的。如果 政府倡言台灣獨立，對岸的火箭馬上打過來。」我回答說：「中共是在恐嚇台灣的政府和人民，他們沒有攻打台灣的能力。」（根據賴義雄雙方軍力的比較演説）。接著我又說出要向李登輝總統建言一大堆，請施轉告。他默默同意的包括教育鬆綁，讓教授治校，由歐美聘回的教授與台灣本土教授的待遇和硏究經費要公平，不能厚此薄彼。台灣出生外省人子弟應屬台灣人，不能登記為湖南人。台灣政治、教育要徹底民主化，也要本土化和其他上一節提到的科技、環保、外交、國策、民生的許多建言。施說政府都會同意，一步一步在改進。他不贊同的有：（1）地方政府有部分稅收以充實地方建設。施說目前是由中央收稅統籌分配給地方，否則富有的縣市如高雄縣、台中市會建設得很好，屏東縣、台東縣會很差。由此導致宋楚瑜當省主席時成為地方的散財童子，為他自己的競選鋪路。（2）縣市長的警察指揮權，他說台灣縣市太小，罪犯容易在甲縣犯罪，跑到乙市躲藏，還是由警政署統一指揮較有效力。對於外交方面施很強調美國的重要性，要海外的朋友多做國民外交，替政府爭取。兩小時很快地過去了，他贈送我一本厚厚的書，即故宮博物院出刊的「國之重寶」展覽物相片和說明。施啟揚很客氣地送我到門口握別。證之今曰，大部分的建言李登輝總統下台之前，都已做到。
歷史意義和對目前台灣現況的啓示
筆者分析，1990年NATPA首度回台召開年會，海內外學者學術交流、參観地方建設、瞭解台灣現況之後，至少有下列幾點歷史意義：
- 為海外各社團回台召開年會的典範。1990年之後海外台灣人社團紛紛回台開年會，世台會、公共事務會、台灣人商會、醫師協會都曾組團回台。NATPA本身也兩度回台開年會，第十四屆（1994年，商文義會長）和第二十屆（2000年，吳和甫會長），後者正逢民進黨陳水扁總統就職後，拜訪陳總統於總統府。
- 徹底打破黑名單，台獨聯盟班師回台，直接參與台灣政治。台獨聯盟成立比NATPA早，其運作和NATPA沒有直接關係。但是NATPA1990年年會突顯黑名單問題的不合理，有損基本人權的維護，間接促成黑名單的打破，開放各界人士的回鄉。
- 1990年以後，NATPA會員紛紛回台貢獻，不論學術界、教育界、企業界都因這些學人的歸國，教育獲得改革，科技獲得提昇，社會福利及弱勢團體的基本人權獲得保障。不少陳水扁政府的官員和地方政府首長是參加1990年NATPA年會的會員。
NATPA堅持台灣主權獨立的主張也與後來李登輝總統兩國論和陳水扁總統一邊一國論有相同的立足點。和中國劃清界限，台灣才能自己建國，在國際上走自己的路。
目前NATPA正在努力硏究的中心議題：如何構建台灣的獨立國格，提供不久將來台灣制憲獨立，在國際上以「台灣」的國名走出去的方法和努力的方向。
摘自 留美夢•台灣情/2005/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