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永祥教授的學術生涯
作者 黃淵泉
一、生於臺南鄉下
賴永祥教授1922年9月21日生於台南縣後壁鄉。父親盧明，母親賴葉，賴教授從母姓。不久即隨父母遷居基隆，因此童年是在基隆度過。先後在基隆壽公學校及基隆中學完成小學及中學教育，然後考入台北高等學校。台北高等學校是日治時代台灣唯一能考進帝國大學的學校。賴教授在高校表現極為優秀，在台北高等學校代表雜誌《臺高》發表長達24頁的論文〈耶路撒冷初期教團概述〉，是該校紀念開國2600年受獎優良論文五篇之一，也是唯一的本島學生作者，已展現作學問的功力。畢業後順利進入東京帝國大學，攻讀法律系，也是當時青年學子最嚮往的學府和科系。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的1944年畢業，獲得法學士。
二、進入圖書館界
戰後返鄉，初被聘為籌備中的延平學院專任教職。1946年12月26日與台南望族劉青雲長女劉慶理女士結婚，延平學院後因故停辦，沉潛一段時間。 1951年3月進入國立台灣大學圖書館任職，擔任閱覽組主任，喜歡讀書的賴教授從此踏入圖書館界結下魚與水之緣。1972年前往美國，擔任哈佛燕京圖書館 副館長，1995年12月退休。前後服務國內外圖書館界凡45年。圖書館內豐富的藏書使賴教授的學識更為廣博，賴教授的卓越貢獻，也領導台灣圖書館界更加 發展。
三、台大圖書館任內
台大圖書館在館長之下分二組，即採編組及閱覽組。閱覽組原本只設閱覽股、典藏股，分掌總館的閱覽業務及典藏業務。賴先生乃重新設計，新增參考股，掌 理新設參考室及參考業務，並將典藏股兼管校總區各系圖書室。此外，開始編製全校聯合目錄（置於總圖書館二樓）。重新企劃成立工學院分館，文學院分館。 1958-59年美國安全總署台北分署圖書館顧問費士卓博士（Dr.William FitzGerald）推薦至美國畢包地師範大學深造，獲圖書館學碩士。為配合校慶推動由總圖書館作定期舉辦教職員著作展覽，出版《國立臺灣大學出版品目錄》（民51.10），《續編（一）》（民58.8）《國立臺灣大學紀念十週年校慶教員著述目錄》（台北市：臺大圖書館，民44年）及《國立臺灣大學教職 員著作目錄》（民54）。展覽後則闢特藏室蒐藏。賴先生也參與法學院分館的整頓、醫學院分館的籌建等。1968年籌辦經年的研究圖書館落成啟用，為當時設計新穎，多功能的圖書館，設有演講室、展覽室，經常舉辦學術演講、展覽及其他文化活動。
為服務學術界，於1960年創編《中文期刊論文分類索引》，每年一輯。賴先生主持編務共出版6輯，第7輯起，始交由曹永和先生主編。此《分類索引》 是圖書館界創編的綜合性期刊論文索引，直到1970年元月，國立中央圖書館編印《中華民國期刊論文索引》（月刊）出版以後，完成階段性任務才功成身退，共出版16輯。又擔任中華民國人文社會科學聯合目錄編輯委員會委員，編印《國立台灣大學善本書目》、《國立台灣大學普通本線裝書目》。此項全國性聯合目錄的編印工作，是早期國內圖書館界館際合作的典範，對學術界的影響，也相當深遠。
賴先生1961年8月起，轉任一手籌備成立的文學院圖書館學系教職，仍兼任圖書館閱覽組主任，並於1968年10月至1969年7月任代館長。之後，即辭卸圖書館職務，專任圖書館學系教職。
四、籌辦台大圖書館學系
台大圖書館學系成立於1961年8月，賴先生早已參與籌備，初由文學院院長沈剛伯先生兼任系主任，實際系務則由賴先生負責，1964年8月，正式接任第二任系主任。1972年1月請假出國，1973年1月正式辭卸教授兼系主任。
賴先生籌設圖書館系並擔任教職，規畫必修選修課程，敦聘蔣復璁、昌彼得、王振鵠、藍乾章、萬惟英等名師做育英才。並首創副主修制，使學生可以他系為輔系，培養學科背景。將台大圖書館學系的聲勢提昇不少，盤據十餘年大學聯合招生文法組熱門科系前5名。曾獲美國圖書館協會（ALA）的讚許，並得美國洛克斐勒基金會補助增購圖書，資助客座教授來學系任教，如：白寧豪教授（Prof. Berninghousen）、歐斯林副教授（Prof. Ozlins）。
在實際主持系務12年半中，賴教授並籌設系圖書室，做為實習圖書館，由助教指導，輪流由高年級學生擔任實習館長及館員。另外，安排系裏同學到台大圖書館、國立中央圖書館等大小圖書館工讀和實習，讓系裏同學獲得不少實務經驗。並熱心為畢業同學寫推薦函，申請美國圖書館學研究所獎學金，介紹國內各大圖書館就業，師生情誼歷久不渝。
為擴展國際學術交流，提昇台大圖書館學系的地位，於百忙之中，賴教授亦經常出席國際會議，如：國際東方學者會議亞洲研究圖書資源討論會、國際圖書館協會聯盟（IFLA）、國際文獻聯盟（FID）等，發表論文，並參與開發中國家圖書館學教育及訓練計劃。
五、對台灣圖書館界貢獻
早年台灣的圖書館界兩大系統龍頭－國立中央圖書館和國立台灣大學圖書館採用的中文圖書分類法，是金陵大學劉國鈞教授（1899-1980）的《中國圖書分類法》，為1929年初版，1936年增訂再版，雖有1957年北京圖書館修訂出版，但國內不易取得。賴教授為應圖書館界的需要，乃參照《杜威十進分類法》之原理加以增訂，於1964年6月自行出版《中國圖書分類法》新訂初版，大量增加子目，展開細分，加添複分表，酌註類目之釋義、涵意、範圍、使用方法、範例等，並另行出版《索引》乙冊。其後修訂三次，分別為1968年新訂二版，1981年新訂六版，1989年增訂七版，至今已廣為國內圖書館所採 用，而港、澳、星等地中文圖書館亦均採用。2001年9月增訂八版則交由文華圖書公司出版，並決定第九版以後無條件授權予國家圖書館（原國立中央圖書館） 繼續修訂，嘉惠國內圖書館界。宏廣胸襟博得圖書館界的頌揚，1999年中國圖書館學會頒贈特殊貢獻獎，賴教授修訂的《中國圖書分類法》已成為國內外中文圖書分類的標準規範，「特殊貢獻」之榮譽，確屬實至名歸。賴教授並曾擔任中國圖書館學會（台北）的首屆理事、總幹事、常務理事，領導推行國內圖書館事業，諸如：大學圖書館標準之擬定、館際互借準則初稿、國民學校圖書暫訂分類法，1970年12月協助學會創辦首屆「圖書館週」，此外，亦接受教育部及中國圖書館學會委託，參與或主辦多次暑期圖書館工作人員研習會座談會，以期提高圖書館從業人員的專業知識及素質。自從1972年離台赴美後，賴教授委託第四屆系友林光美小姐在台出版《中國圖書分類法》新訂四版、五版，1981年增訂六版、1989年增訂七版，在臺發行各版所得，除支付出版費用外，其餘額悉數移供母系作獎學金，使很多後進學生亦能受惠。
六、轉任美國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圖書館
1972年2月賴教授應著名學府哈佛大學之聘，任哈佛燕京圖書館（Harvard-Yenching Library）客座研究員，1973年7月任副館長，直到1995年12月退休，共歷24年，除全力整編中、日、韓、西文藏書外，1976年開始增訂、 修訂及註釋裘開明創編的《哈佛燕京圖書館圖書分類法》，不定期出版活頁式增修類目表。主編《哈佛燕京圖書館中文基督教傳道圖書目錄》（Catalogue of Protestant Missionary Works in Chinese, Harvard-Yenching Library Boston, G. K. Hall Co.,1980），另亦以微影單片（Inter Documentation Co.）出版。於1985-86年出版《哈佛燕京圖書館藏中日文圖書目錄》72冊（中文圖書目錄39冊，日文圖書目錄33冊）。
賴教授也積極參加美國圖書館專業團體活動，在台時即擔任國際東方圖書館協會遠東區咨詢委員，到美國後，1977-1978年為亞太資料主題分析小組成員，1978-79年任美國華人圖書館員協會（CALA）副會長，1979-80年任會長。1980-81年任亞太美國圖書館員協會（APALA）創會副會長，爭取東方圖書館員在美國圖書館界的地位和榮譽，頗有貢獻。
七、台灣歷史學界的前輩學者
賴教授到台大圖書館任職，不久即在1951年12月和姻親陳漢光先生、台大楊雲萍教授、宋文薰、曹永和先生等人創辦《臺灣風物》，初為月刊後改季刊 [1]。賴教授資助刊物，也協助編務，並提筆撰稿，使《臺灣風物》奠定在台灣史學界崇高地位，至今已有50年歷史，仍是重要的民間編印的台灣史學刊物 [2]。
賴教授在《臺灣風物》早期20年為靈魂人物之一，發表有關台灣歷史的論著相當豐富，尤其以明鄭時期為著，是研究鄭成功的權威學者，與同事曹永和先生的荷、西時期台灣史，被台灣歷史學界共尊為前輩學者。賴教授和曹院士不但有同事之誼，而且治學也常合作，私交素篤。二人在工作之際，將台大圖書館豐富的館藏台灣資料努力整理，充分使用，不但促進台灣史學的發展，也使圖書館的功能發揮到淋漓盡致。
賴教授亦曾被聘為臺灣省文獻委員會特約編纂，後任顧問，並纂修《臺灣省通志稿卷三：政事志外事篇》（臺北市：臺灣省文獻會，1960年），該冊被評為《通志稿》中極為優秀的著作[3]。1990年11月財團法人吳三連台灣史料基金會創立，聘為顧問。
八、繼續從事基督教事工
前述賴教授生於台南鄉下，幼年隨父母親遷居基隆，1936年10月與母親同時受洗信仰基督，以後即熱心從事基督教事工。定居台北後，則在和平基督長老教會擔任執事、長老。移居美國波士頓後，又擔任波士頓台灣基督長老教會長老，為一虔誠的基督教徒。賴教授從第一篇論文發表於《臺高》的〈耶路撒冷初期教團概述〉開始，在教會史的研究繼續有傑出的貢獻，他結合台灣歷史學者的學養、圖書館學的方法，為台灣教會史開拓廣大的研究視野。
賴教授曾整理〈有關臺灣基督教文獻目錄初輯〉（《文獻專刊》5卷12期. 43年6月, 頁37-46），擔任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總會歷史委員會委員，主編〈基督教臺灣宣教史文獻〉，刊於《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百年史》附錄1-33面。其他增訂〈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歷史年譜〉第一、二部，撰述〈臺灣教會史－史料研究回顧與展望〉。1988年起應邀在《臺灣教會公報》連載〈教會史話〉專欄，每週（期）一篇，廣收並整理台灣教會人事家譜，為早期台灣基督教家庭尋根，引起熱烈的迴響，各地教徒紛紛與賴教授聯絡討論，主動提供珍藏的文獻資料，讀者的熱情使賴教授的〈教會史話〉撰寫近600篇，歷時十多年越演越烈，頗有欲罷不能之勢，每連載100篇即彙輯出版一輯單行本，至今已出版至五輯，賴教授說還要繼續撰寫至少十年。退休以後經常應臺灣神學院、台南神學院、美國臺灣神學院、中原大學、宇宙光傳播中心之邀，做臺灣教會史的演講。
1969年賴教授曾擔任淡水工商管理專科學校（今真理大學）董事長，雖僅短短一年，但他遴聘校長、更新人事、推動校務、新建圖書館大樓，為該校奠定長足發展的基礎，貢獻頗大。
2001年6月台灣神學院特以榮譽人文博士頒贈賴教授，以推崇表彰他對基督教史研究的重大貢獻。賴教授計畫完全自圖書館退休（包括修訂分類法重任），以後，全力投入教會史研究及撰述工作，也是為仕奉基督事工繼續奉獻。賴教授認為一切恩典皆由主所賜，所以一切榮耀也都歸於主。我們看到一位真正虔誠的基督教徒。
[1]毛一波，〈陳漢光先生事略〉《臺灣風物》23：2（62.6），頁53
[2]張炎憲，〈臺灣風物五十年－從草創到茁壯〉《臺灣風物》50：4（90.1），頁19－40
[3]高志彬，《臺灣文獻書目解題》方志類（一）（台北市：中央圖書館臺灣分館，民76），頁138，140
寫於 2001年12月
源自 賴永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