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畫隨筆 – 中央公園的女人 (Women in the Park)

作者劉兆民

2000年初夏，我們5 位經常在Art Students League of New York 會員畫室一起作畫的畫友，都覺得人物畫的創作除了在室內，也應該到戶外陽光底下試作。因此就計劃在夏天天氣暖和的時候雇了模特兒在外面寫生。戶外寫生其實並不難按排，可是要有模特兒就要多費周章了。首先，大家同意利用公園的一個角落做為我們的outdoor studio。我們在紐約市中央公園的Boat House 與 Bethesda Terrace中間找到了一處天然造成的凸起岩石小丘，周圍又有樹林遮蔭的地方做為我們集合作畫的地點。這個地點的好處是：大小適合我們5個人同時作畫；離開地鐵Subway B, C 線72th街出入口處不遠，我們從不同地方趕來聚會很方便；附近有公共洗手間，又是光觀客比較少來遊覽的地方。地點即定，我們就約定在七八兩個月中的每星期一到此地集合作畫。時間是早上九點至中午十二點半。那段時間中央公園外來的遊客最少，作畫時比較不會受到旁觀者的干擾。

有了作畫的時間與地點，其次就是雇用模特兒。專業的model太貴了，我們雇不起，也不容易安排。幸好 Bob Holden 在大都會美術館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MET)打工，認識了不少也在MET當志工或暑期到美術館打工的女生。這些年輕女孩子經Bob的遊説，或許以為當了artist的model是很romantic的差事，都很樂意來充當我們的臨時model，同時也賺些外快！我們五人中之間Ken Wilkinson 住在Long Island，Al Wasserman家在Jackson Height，我住在New Jersey，Al Herr住在Lower Manhattan，只有Bob的住宅最近中央公園的集合地點，因此模特兒的按排連絡事宜就全部委託Bob負責。Bob也義務充當作畫時的監督員（monitor）控制model作息時間。他為了我們的活動付出了不少心血與時間，我們真的很感謝他的細心策劃與熱心的服務！

2000年6月底一切按排就序，July 4th國慶日後的第一個Monday，我們以”Women in the Park” 為主題開始戶外人物寫生。作畫時，模特兒每次擺姿(pose)20分鐘，休息5分鐘，90分後大家停筆20分鐘，伸伸腰背手腳have a cup of coffee，再開始下半場，中午12點半結束。我們付給模特兒$80元，(每小時約$25元)，費用大家共同分擔(每人約$18元)。如此我們個人不必承擔昂貴的model fee，女孩子們拿到比一般臨時工資2倍多的現款工資，皆大歡喜！中午工作完了之後，大家又留在公園內一起吃午餐討論繪畫心得或交換藝廊消息等等。我們都同意如果每天都能這樣作畫過日子，人生還有何求！有了好的開始，又有年輕的model作畫，大家越畫越起勁，暑季也就很快的過去了。我們餘興未盡，乃決議每年都要再來！

我們的戶外寫生並非每次都很順利。除了Model因為交通問題，有時遲到之外，我們之間也有人因事不得已缺席，這時侯我們已到場作畫的人就得承擔全部模特兒的費用。最常困擾我們的活動還是天候因素。戶外寫生要靠天氣。紐約市夏天經常有短暫shower，很難預測！有時候天氣預告下午才會下雨的日子，卻提早在上午我們正在作畫中就開始下雨了！有時候一大早起來時看見天空烏雲密佈開始大風雨，Bob不得不臨時宣布取消當天的作畫計劃，卻發現中央公園到了早上8點半左右就雨過天晴，讓我們失去了當天可以作畫機會。最糟糕的一次發生在2006 年8月底。那天早上天氣晴朗毫無下雨的跡象。我們的繪畫已進行了一個多少時，正進入情況專心作畫的時候，上天突然給我們吹來一陣大風把我們的畫布畫架吹的東倒西歪，接著是大雨傾盆風雨交加。我們措手不及收拾，在小丘上又無處可躲，一瞬間大家都成了落湯雞。可憐的模特兒没帶雨傘，全身被雨水淋濕透身呆站在樹幹傍邊發抖！損害最大的是Albert Wasserman，當天他用水彩作畫，這陣大雨一下子就把他完成大半的畫面全部沖洗的乾乾淨淨剩下一張空白畫紙，水彩顏料也全部泡湯報銷！那天眞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除了濕透了全身，畫也畫不成，模特兒的服務費還得照付。

在中央公園繪畫的另一個問題是時常有観光客或過路人好奇的接近我們背後圍觀，更有人來到傍邊指指點點問東問西，打斷我們作畫時的注意力，非常困擾。有一次漂亮健美的小姐Val特地穿了一套新的橙色時裝來給我們作畫。她優雅的坐姿配上美麗的穿著，一開始就引起過路觀光客的注目！他們大概以為我們正在為”時裝名模”Celebrity作畫，爭相前來拍照。頓然間我們的”戶外畫室”門庭若市讓我們難再專心作畫，到了中間休息的時候，但見一群高中女學生團團圍住Val的身邊要求Val簽名，和她們合照。那時我們真的為Val高興，也覺得我們也沾了不少Val的光彩。在這樣的場合，我們知道要再繼續下去也不會畫出好東西了，只好收拾畫布畫具改日重來！

我們的戶外人物寫生從2000年開始到2006年夏結束。在這七個夏季，Bob總共為我們雇了21位不同的臨時模托兒。畫家每人至少畫了三十幅的作品。2006年秋，我們將七年來努力的成果，在 Lichtblick Gallery, Long Island畫廊開了紀念畫展。十幾年後我每次再到Central Park就會想起我們的Outdoor studio，我們的Good old life — painting women in the New York City Central Park，回味無窮。

Model Val posed on the rock during a painting sess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