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假期的三溫暖

作者陳東榮

去年聖誕節, 兩位住在波士頓的女兒, 都要帶著孩子們回公婆家過節, 要等到新年前才回來夏洛特.

這本來是很平常的事. 但是不知道是否年紀大了, 或是去年我的同窗好友, 和晃, 雅慧夫婦, 也搬來了夏洛特, 孩子們也不能回來過節, 兩家互怨互哀, 同病相鄰, 竟然第一次, 體驗了 Holiday Blue. ( 節日沮喪).

聖誕假期, 去年有四天的長假, 看著鄰居們家家張燈結彩, 聖誕歌聲, 年青人的歡聲笑聲, 聲聲入耳. 自已空空蕩蕩的房子,卻是靜悄悄地, 一點生氣都沒有. 我對芬芬說, 我們出去走走, 湊熱鬧吧, 她說:” 大家都回家團圓了, 店都關了, 路上也沒人, 到那裏去?”

不過, 十二月卄八日一早, 我與芬芬各開一部車, 來回機場, 用了五個Car seats, 接了女兒兩家人, 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到家, 五位九個月至六歲的孫兒們, 馬上上樓下樓, 到處跑動. 我多年來精心收集, 小心保護的一些擺飾, 也都成了他們的玩具. 過去買了五把搔背的”撓耙”, 不知丟到那裹去? 現在一隻隻地被他們找了出來, 在沙發當划槳用. 不用我放音樂, 家中的噪音, 馬上增加十倍. 阿公連躺在沙發上嘆息的福氣都沒有了. 跟著孫子們到處跑, 還要讓孫兒們當馬騎, 弄得老骨渾身酸痛. 想讓孩子們看看電視, 靜下來, 阿公可以喘息一下, 女婿馬上糾正, 小孩子不宜看電視.

阿媽更是困在廚房, 一頓接一頓, 又是燒煮, 又是清洗, 又是正餐, 又是點心的忙碌. 我二十多年前從亞特蘭大買來的一張十人大橡木餐桌, 現在居然還不夠一個座位. 阿媽說, 我有先見之明, 我說, 幸虧我們餐廳裏還有一張十人大桌, 三女兒還未出嫁, 機會還多, 就讓我們再多多添孫, 一打加上八位大人, 二桌恰恰好!!

阿公要是忙著照相不注意, 往往連白飯都吃不到, 四天下來, 餓了好幾次, 平時老伴還要鼓勵我多吃一點, 現在卻是” 多子餓死爸”.

終於, 在孫兒間團團轉, 身不由已的四天過去了. 元旦那天, 我們又是兩輛車, 來回各跑四趟, 把這群又是一群蝗虫, 又是一幫心肝寶貝的兩家人送到機場, 當他們過了安全檢查, 在人群中消失後, 我們兩老相對神祕一笑, 各自鬆了一口氣. ” 終於可以恢復清靜了!!!”

不過, 三十分鍾後, 回到家中, 打開門, 空空蕩蕩的房子, 雜亂的屋子, 已被女兒們整理得一如往日, 整整齊齊, 這時, 寂靜無聲, 人去樓空. 老伴轉頭對我淒然一笑,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

不錯, 看這一場節日的冷熱三溫暖, 人生不就是經常在矛盾中掙扎嗎? 雖然, 說的是, 隨遇而安, 隨時喜樂,但是凡人如我, 卻還沒法達到那出脫的境界呢!!

阿公穿好鞋子, 拿了帽子, 但是那裏可以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