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分子

作者江正吉

來美屈指一數也快四十年頭了，要說來美生活的第一次經驗可多著呢。但是多半的經驗，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的從記憶中消失。而如今記憶猶新的第一次經驗該是在一九九三年二月二十六日星期五所發生的紐約世界貿易中心北棟大樓地下室爆炸後的逃生事件。這大樓包括南北兩棟，曾經是世界最高的建築物，也一直是紐約市的地標，因為其建築幾乎一模一樣，因此又稱雙子星大樓（Twin Towers）。不禁要問「為什麼有人要炸燬世界貿易中心大樓呢？」

話說當天中午我正在北棟大樓第四十三層的餐廳享受午餐，並望著窗外飄著的絲絲雪花，彼時彼景真有點令人飄飄欲仙，口中不禁吟起「雪花飄飄何所似，恰似…」，忽然間（該是正午12:18）聽到一陣巨響從下而來，同時感覺到坐椅往屁股上推，煞時間餐廳用餐的人們，馬上警覺到「Something Wrong」。於是跑的跑，叫的叫，整個餐廳頓時一陣亂哄哄。我的辦公室是在七十四樓，當時我還很天真的（不知不覺）想趕快搭電梯去辦公室拿我的公事包及夾克。豈知電梯上到第五十八層時突然停上，上不上，下不下。我才警覺，一個個快速逃出電梯。彼時濃煙已漸漸瀰漫在該層樓。當時有消防人員大喊要大家趴在地上以減少受濃煙的侵襲。忽然間有人叫著「何不把窗戶玻璃打破，讓濃煙往外跑。」錯了，當窗戶玻璃敲破後，會形成一道風洞，全大樓的濃煙將集中到這層樓來，情況將更糟。隨後消防人員又勸導人們走向太平梯，順著太平梯往樓下逃。由於爆炸起於地下第四層，該層是全大樓電源所在，為安全計，大樓電氣維修人員在爆炸後，已將全大樓的電源切掉，所以太平梯間一片黑烏烏的，伸手不見五指。

由於該次的爆炸事件是該大樓於一九七三年啟用以來第一次發生，所有大樓内上班的人們都沒有逃生的SOP可循，頓時間皆驚慌失措，只知拼命往下跑，有點失序，尤其是夾雜其中的女士們，更是驚叫連連，倍增恐怖。從五十八層走到地面，約莫花了三十分鐘。當逃出大樓時，只看到別人一個個面上似塗上一層黑炭，一臉烏黑。廣場上聚集著一大群人，七嘴八舌的談論著爆炸的事情，還有消防人員及警察在那兒維持秩序，嚴禁人們靠近大樓。

因為時值寒冬，我逃出時僅著一件短袖襯衫，只能冒著寒冷拼命往附近地鐵站去取暖，並搭地鐵往第三十四街Penn Station轉搭New Jersey Transit返家。當時我趁等火車的時間撥電話給在九十四街開餐館，我太太的妹夫請他代電内人要她帶著我的外套在車站等我。

當我見到内人時的第一句話是「妳看我面有黑麼？（台語發音）」搞得内人莫名其妙。事後内人告訴我當她接到她妹夫一通無頭無尾「姊夫叫妳拿衣服去車站等他…」的電話，確實令她驚訝，還以為我被搶劫了。

以上就是我在美生活中第一次在遭受恐怖分子襲擊下逃生的經驗，我想也是全大樓每一個上班人員的第一次經驗。迄今離事件發生已有二十二個年頭了，但記憶猶新，願將親身經歷與讀者分享。

World Trade Cen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