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來美三十多年的回顧與感想 / 葉思雅

來美三十多年的回顧與感想

作者:葉思雅

 今年的北美台大醫學院校友年會在我們的費城舉行,我們醫科62年班有十二人來參加, 大家有機會相聚談天談地,同學也交換一些同學們的近況,別有風趣。回想起來,我們已經畢業三十七年了,很多人在國內、國外建立了事業,也聽過好幾位同學已經收攤退休了。想到我自己,退休年齡也將近了,應該要開始打算退休後的生活。我來美國已經三十三年多 了,雖然我們都是光拿扁擔過海來謀生,有機會在美國醫學界揷足,可說是幸運者之一了, 現在我將過去的經驗回憶一下,希望可做年輕 一代醫學生的參考。

一、我不能出國

我生在台北市醫師的家庭,不幸我父親在二次大戰時被日軍調去當軍醫,一直就沒有音訊,所以我從小就失去了父親。因爲我們葉家已經行醫好幾代了,我從小就認命當醫師。我是獨生兒子,二位姐姐沒有學醫,所以從小就認命不能出國,要留在台灣照顧母親。我在台大醫院婦產科當住院醫師時,看到同學們一個接一個出國,不免感到羨慕。台大醫院婦產科 住院醫師制度是“金字塔”式的。第一年有四位,第二年三位,第三年剩下二位,到第四年只剩下一位當總住院醫師。當時我們都很努力,希望可以留在台大當總醫師。婦產科住院醫師的淘汰向來是由教授們投票決定的。當我們要升上第四年時,只剩下吳叔明醫師與我。那一年教授們例外的決定不投票,而由吳醫師和我抽籤決定。就在那二、二秒內我的命運決定了——我抽輸了,一定要離開台大!

這個突然的決定,對我的一生影響很大,我在住院醫師期間,曾經幫助陳皙堯教授做了一些胎兒心電圖的硏究,也發表過幾篇論文, 所以對醫學硏究感到興趣。當我失去了台大住院醫師職位時,在台灣找不到適當的醫學硏究機會,所以我只好向家母請求讓我有機會出國,經過多次的懇求後,家母終於答應了。

我首先去拜訪徐千田教授,因爲我聽說徐教授與美國耶魯大學的Edward H. Hon教授有熟。當我在做胎兒心電圖硏究時,常常看到Edward H. Hon教授的論文,他可說是這行的權威。當時雖然徐教授不認識我,他不但沒有拒絕,反而一口答應替我寫信給Hon教授,我眞不知如何感謝徐教授。大約二個禮拜後,徐教授通知我說Hon教授已答應替我找一個職位,也希望我可以答應在他的硏究室做三年以上的硏究工作,我當然立刻答應了。

三個月後,我接到徐教授通知,說教 授已經來台北,在圓山飯店旅社裡,要我打電 話去約Interview的時間,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用 英文打電話,感到非常害怕,還好Hon教授的 英文非常清楚,讓我通過了這個難關。我們在 圓山飯店談了約一個小時,他決定要收容我,而且建議我直接申請永久居留權去美國,以免將來在美國居留發生問題。

幸好我的永久居留權是由耶魯大學申請, 所以手續時間總共只有七個月,可是那時候眞是度日如年,也接到一些朋友的風涼話,因爲有人不相信我們可以直接申請永居權的,在我離開台灣之前,去向魏炳炎教授辭行,他當頭給我一盆冷水,我記得他說“你去美國幹嗎? 你沒有執照,不能看病人,美國大學有很多Ph.D.做硏究,我看你只不過去管機器吧”,這幾句 話到現在還深深的印在我的腦海。

一九六七年八月廿四日我終於帶著家妻信惠和兒子明青(Michael)離開松山機場來到新大陸尋求新的出路。

二、新大陸第一站:耶魯大學

我是拿到 Connecticut Heart Association的獎學金來耶魯大學婦產科當硏究員。耶魯婦產科由Edward J. Quilligan主任教授領導,是一個程度非常高的教學中心。每天早上七 點,教授和住院醫師都聚在一起,討論產房和病房裡的病人狀況,我起初,不太習慣聽英文討論,到後來漸 漸能聽討論的內容,他們不但討論病人的病況、治療,也討論了很多有關的知識,和文獻上發表的資料,使我們對病人的病況有更深一層的瞭解,這是我在台灣從沒有經驗過的。我又聽到住院醫師提供非常重要的意見,有時教授們也當衆承認自己的錯誤,這時我感受到眞正求知的精神。

我的硏究工作不只限於胎兒的心電圖,當時我們已知道胎兒心電圖的用途不大,而連續胎心跳的記(Continous fetal heart rate monitoring)才眞正有用,我記得當時Hon教授和德國 來的Kubli教授討論了胎心跳型(fetal heart rate pattern)的分類。他們終於發表了三個deceleration patterns: early deceleration, late deceleration和Variable deceleration。Kubli教授完成了 一項重要的硏究,奠立了胎心音變化和胎兒blood gas的重要關係。Hon教授就把他的硏究 結果在1968年美國婦產科學院年會中發表。(圖一 筆者站在年會poster前回答參會者的問題)來美三十多年的回顧_葉思雅 - 0001

我們的硏究是非常完整的,一旦我們得到病人同意,就須從早期分娩開始連續記錄胎兒心電圖、心跳、子宫壓力和母親的血壓,所有的結果都紀錄在紙張和錄音帶,做將來分析的材料,所有的工作人員,從教授、硏究員一直到護士從頭到尾在病人旁邊,不准離開,因爲Hon教授相信這是眞正能夠瞭解分娩過程的唯一方法,我在這幾年硏究生涯中曾親身經驗幾百個分娩,可說是沒有幾個產科醫師可做到的,也從這重要經驗中學到眞正分娩過程中的重要事實。

我的第一項硏究題目是“胎心跳變異度(fetal heart rate variablity)”,在1960年代,沒有幾個人瞭解心跳變異度的,當時大部分心臟科專家認爲正常人應該有很規律的心跳,我們則相信正常人的心跳應該有差異度的,因爲交感和副交感神經系統經常互相調整,才可以維持正常的機能,這個發現由連續記錄所有的 胎心跳才發現的,我在美國的第一篇論文就是 根據這原則,硏究Valium對胎兒心跳和母親心跳的影響。

由於硏究內容的需要,Hon教授認爲我須要加強數學、物理的基本知識。我在晚上去New Haven Collete修課,在二年內,我修了微積分、三角、幾何、物理和基本電腦學。後來回想起來,這些時間都沒有白費,因爲這些基本的知識,奠定了我後來硏究的基礎。

在耶魯二年當中,我眞正體會了知識活的一面,記得在台大念書時,教科書的作者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名字而已,爲了考試我們不得不死背那些人所說的話,來到美國,才體會到那些作者本性,我們常常有知名學者來耶魯演講,我們有機會直接和這些“人”討論。我發表論文後,有人在教科書上引用我的硏究結論!到現在回想起來,當時所認識的一些人, 已經成爲婦產科界的大師。

1969年春天,我們主任Quilligan教授決定接受南加州大學婦產科主任職位,就邀請Hon教授同行,我們終於決定在那一年八月西遷。

在耶魯二年中,我親自用到第一台胎兒監護器。沒想到不到十年,全世界各地都使用這 監護器,這個成就,使母兒醫學更進了一步, 因此周產期的死亡率也減低了很多。

三、新大陸第二站:南加州大學

1969年8月,我們全家開車橫過新大陸, 來到洛杉磯,開始在南加州大學附設醫院Los Angeles County General Hospital工作。洛杉磯和New Haven完全不同,地大、人多、天氣熱,根本沒有New Haven大學城的氣氛,開始非常不習慣,因爲大家都住得離醫院相當遠 (至少開車40分鐘),我們的早上聚會只能延到八點半才能開始,由於午後塞車的關係,有人不到五點就離開,所以一天裡,能夠眞正工 作的時間減短,大家要加倍努力才可以完成工作。County Hospital的一年生產量超過一萬, 所以住院醫師非常忙,有時一天有五十以上的生產。在這種大量病人的醫院,比較容易做硏究,不過由於病人量,有時硏究不能達到精確的程度。

在南加州大學Hon教授成立了周產期部門 (Division of Perinatolgy) ,他聘請Dr. Richard Paul管孕婦研究,Dr. Chester Martin管動物基礎研究,Dr. Roger Freeman管臨床產科。因爲我沒有執照,我就在孕婦硏究部和Dr. Paul工作,我們在很短的期間內設立了硏究設備,開始做大規模的臨床硏究,此時由於Hon教授的聲譽,有很多學者從世界各國來參觀、硏究。當時由於對數學與電腦的基礎,我開始負責硏究部的data reduction。在這期間,我認識了一些歐美的知名學者,我也幫助過好幾位學者完成他們的論文,發表在醫學雜誌上。

在南加州這五年之內,我埋頭專心硏究,對電腦學和醫學統計學有更進一層的瞭解。同 時也發表了很多篇論文,其中最得意的一篇就 是用數學公式分析胎心跳的變異度,發表在”Obstetrics & Gynecology”雜誌上。從此以後,我被世人公認爲胎心跳變異度的專家之一。

我雖然在硏究上感到滿意,也結交了歐美很多的學者,可是眞正當醫師的問題尙未解決。我沒有在美國眞正接受臨床訓練,是很難在醫學界立足的,正好那時我接到吳忠修同學的電話,問我是否有意思搬到費城,他說賓州大學附屬醫院正在計劃新建產房,他們問我是否願意去當Junior Faculty在1974年春天我 來費城Interview,同時也第一次在婦產科的Grand Rounds演講,那天主任問我是否有意接受,我答應願意來費城,不過我要當Resident, 不要當Attending,因爲這樣才會正式進醫學 界,Dr. Mastroianni主任很快的答應了,所以 1974年6月,我們全家離開南加州搬到費城。

四、再度當住院醫師

在美國當住院醫師也是相當辛苦的,尤其是我的年紀已經比其他的大十歲多,與年輕一輩的醫師做事並不太容易,美國的年輕人相當驕傲,自以爲了不起,所以我從開始就虛心做 事,很快的就習慣了,當時我感到最困難的, 就是半夜被叫醒之後,很難回去睡覺,這個與 我在二十多歲在台大値班的情況大不相同。

美國的教學制度與台灣不同,他們很注重啓發和道理,我們對病人的診斷和治療,一定 要經過頭腦思考才可進行的,我們絕不可說”因爲大家都這樣做,我就這樣做”。當住院醫 師,不但要看病人,同時也要經常念書,我們 常常要做綜合報吿,所以在這幾年中,不但會看病、接生、開刀,而且對基本的婦產科要精通,畢業後才可以通過專科考試。

當住院醫師我的最大收穫是語言,我們每天接觸各色各樣的病人,語言是最重要的器具,賓州大學醫院在費城西南黑人區中,所以大部分的病人都是黑人,我從看病中漸漸瞭解了黑人的個性,他們心中只有黑色與白色,所以我們對他們講話時一定要說得很清楚,不能有含含糊糊的回答,只要他們瞭解你,就很容易接受你。他們絕不會口是心非,所以我覺得他們的民族性相當可愛。我與病人對話中學到了幽默,使住院醫師辛苦的日子過得更容易。

幸虧我只要二年的住院醫師就可以拿到專科的資格,所以這二年的時間也算是很快的過去。當時我根本沒有時間到處旅遊,所以二年 後,對費城完全沒有瞭解,也沒有想到幾年之後會回到這裡。

當我住院醫師快完的時候,有很多大學醫院來聯絡要我去就職,賓州大學想要留我,其他有洛杉磯加州大學(UCLA)、南加州大學 (USC)、芝加哥西北大學(Northwestern University)和紐約哥倫比亞大學(Columbia University)都來邀請,我感到受寵若驚,不知如何應付。 最後,我們決定留在美國東岸,去哥倫比亞大學執教。

五、正式開始行醫、教學

1976年1月當全美國在慶祝建國二百周年時,我們搬家到紐約郊外,正式就職在哥倫比亞大學,這大學醫學院在紐約市Manhattan的北部,其附屬醫院可說是美國數一數二的大教學 醫院,我們在大學執教的人,不但要教書、硏究,也要正式開業看病人,這時才眞正嘗到美國開業行醫的滋味,在美,開業醫師很細心的看病人,有時爲了一個病人,忙了一個多鐘頭,不像在台灣有的醫師在半天內可看五十病人,這樣我們有機會詳細檢査分析,對病人照 顧更周到,在哥倫比亞婦產科教學的同事有 二、三十人,所以如果有問題,很容易找同事 來解決。我在這環境下,學通了臨床醫學,也得到了美國婦產科專科資格。

在哥倫比亞教學風氣很盛,有很高素質的醫學生和住院醫師,所以從討論會、演講中增 加了很多知識,也從講課經驗中鍛練教書的技術,我也開始被邀請到附近的醫院做特別演 講,我的英文講課技術也漸漸的進步了。

在哥倫比亞我感到最大的問題就是抽不出時間做硏究工作,當時美國的經濟開始走下坡,大學的經費大爲減低,在醫學院執教的人只有多看病人來補充自己的薪水,在這情況之下,只要有時間就多看病人,所以根本談不上做硏究。哥倫比亞雖然是有名的學校,我發現我不能永久留在這裡,要在美國教學界出頭,一定要找其他的學校繼續硏究寫論文,才有機會升級,因爲美國教學界有一句名言“Publish or Perish” 。

在1978年夏天我去San Diego參加南加州大學主辦的醫學會,主任Dr. Quilligan和舊同事Dr. Paul問我是否有意回到洛杉磯,我認爲這是 一個好機會,可以繼續進行硏究工作,所以一 下子就答應了,那年聖誕節後,就離開東岸, 回到西岸的南加州大學執教。

南加州大學的附屬醫院是洛杉磯的公立醫院,病人相當多,所以我們執教的人不須自己開業看病人,當時我們總共有60位住院醫師 (每年15人),大家都非常忙,所以我們教員也要分工合作,我參加了周產期部門,只做產科不做婦科,有好處也有壞處,好的是我們可以專心做周產期工作,也很容易的拿到了母胎醫學(Maternal-Fetal Medicine)的專家資格,壞的是我漸漸忘記了婦科的知識和技術,這是我感到最遺憾的。

還好南加州大學的硏究風氣很盛,不但有很多教員,同時也有很大的硏究員訓練班(Fellowship Program) ,所以一下子就開始進行多方 面的硏究,在幾年之內就發表了幾十篇的論 文,在就職二年後就升爲稀有地位的副教授(Associate Professor with tenure) 。

在南加州大學另一個好處就是訓練講課,演講的技術,我們婦產科每年辦二次的教學班(Postgraduate Courses) ,一次在洛杉機,一次在夏威夷,所有的教員輪流講課,每次講課, 聽衆都對教員評價,所以我們一定要有好的評 價才可繼續生存,英文雖然不是我的天生語言,我也不認輸,拼命的努力改善,結果還得到相當好的評價,所以當時其他的醫院開始來邀請,我就開始旅行到國內、國外演講。

我一直在南加州大學執教五年半,覺得自己在教學方面已有基礎,同時年紀也漸大,打 算將我下半生的時間貢獻在教學上,所以開始 找機會,終於在1984年初在醫學雜誌上看到廣 吿,Allentown醫院在找婦產科主任。我以前曾在費城當住院醫師,常聽說Allentown在費城郊外,是一個很安靜的住宅城鎭,所以決定申請,想要自己出來試試看是否可以在美國社會 立足做領導工作。結果我很榮幸的被錄取了, 於是在那一年八月全家東遷,回到賓州自闖天 下。

六、頭一次當主任

來美三十多年的回顧_葉思雅 - 0002Allentown在費城北部65哩地方,人口大概有三十萬,Allentown Hospital在城鎭正中央,是當地唯一的教學醫院,當時我們只有8個住院 醫師(每年2位),所有的教員都是開業醫師。 因爲過去主任做得不好,所以住院醫師的訓練probation狀態,如果不早期改善,可能會失 去住院醫師的訓練資格,我的第一項工作就是挽回這個情況,我這初出茅蘆的人,馬上盡力 改善,結果在一年之內解救了這個危機,將住院醫師的訓練扳回軌道(圖二我和住院醫師合影)。

當一科的主任責任很重,一舉一動都要注意,講話不小心,可能會招來大禍,記得我第 一天上任時,開刀房護士打電話來,說有一位老資格的醫師在開刀房耍脾氣,我不得不立刻解決這問題,幸好這老醫師經過勸解之後,沒有再惹事。在這幾年人類似的事情發生了很多次,我從經驗中學到了很多做人處事的原則,對我以後的工作有很大的幫助。

當科主任我們經常被邀請去參加醫院的董事會,我從這裡學到美國醫院行政的另一面, 過去我們的醫學教育只教我們如何讀書、求學,根本沒有教我們行政、商業的一 面,其實美國一向是資本主義的國家, 不管是那一行業,都是用商業的觀點進行,所以這幾年,我眞正的學到了商業醫學。

1984年我就任時,我們醫院一年生產數只有2,400,我發覺爲了醫院的前途,我們應該往外發展,所以我開始 Outreach Program常常到附近的小醫院和那些醫生打交情,所以他們可以將有問題的病人送來我們醫院,結果我們醫院的生產數字每年增加,到我離開的時候,已經增加到3,300。

我們雖然住院醫師不多,可是我注重他們的素質,他們不但得到了很多開刀的經驗,我又鼓勵他們讀書,有時間就做一些硏究,所以 那時我手下訓練出來的住院醫師,都一下子就考上專科,我也曾經幫助幾位年輕醫師做硏究工作,有的得過獎,有的論文發表在醫學雜誌上,也有人進入硏究班(Fellowship Program) ,現在執教於大學醫院。

七、踏上世界市場

來美三十多年的回顧_葉思雅 - 0003因爲我過去發表過近百篇的論文,所以得到國內、國外的認可,在1980年後邀請不斷的 來,甚至我搬到Allentown後,還是繼續。我在這二十年中除了台灣之外,曾經被邀請到英 國、德國、法國、瑞士、義大利、日本、香港、泰國等地特別演講,身爲台灣人,實在感到非常光耀,因爲篇幅的關係,我只選幾次値 得回憶的經驗與各位分享。

我最値得回憶的是在1988年接到德國Giessen大學婦產科Kunzel教授的邀請,到德國中南部的一個古堡Schloss Rauischholzhausen開會討論胎心跳監護的問題〈圖三. Rauischholzhausen古堡)。Kunzel教授邀請了三十位世界各國的"權威"人士,每一個人都指定 一個題目發表,然後讓其他的權威人士批評。 我很榮幸的被列入權威人士的行列。記得當時 被邀請的人士有英國Oxford大學的G. Dawes教授(胎兒生理學權威),C. Jones教授(Catecholamine權威),愛爾蘭的P. Boylan教授(現任Dublin Maternity Hospital的Master),荷蘭的 T. Eskes教授,C. Martin教授,J. de Haan 教授,J. Waldimiroff教授,德國的K. Wulf教 授,J. Morgenstern教授,K. Hammercher教授。法國的J. Malchior教授等。從美國除了我之外,還有UC San Francisco的J. Parer教授和Heymann教授,U. Vermont的J. Clapp教授和U. Pittsburgh的E. Mueller-Henbach教授。我的指定題目是”Changing Trends of FHR Monitoring in USA”,會後,我們發表的文章刊在Springer-Verlag出版社發行的”Fetel Heart Rate Monitoring-Clinical Practice and Pathophysiology” 。

我記得開會時大家都穿得輕鬆,很自由的 坐在討論室內,每一次發表以後,在座的都很自由的批評與討論,我感到這是追求學問的最高峰,下午會完了以後,大家都在古堡的庭院 中輕鬆的交談、喝酒,晚宴卻很正式的,在用完第一道菜(Appetizer)之後,我們被請到客廳去欣賞Giessen大學住院醫師的提琴四重奏,在用完主菜再回去繼續欣賞音樂。當宴會完了之 後,大家捨不得離開,我們大家都繼續談天、 喝酒,一直到過半夜之後才回寢室,第二天早 上大家精神都很飽滿,再繼續學術的硏討。

由於這次的經驗,我結識了很多世界各國 的名家,這是留在教學醫院工作者眞正的最大收穫。

另有一次値得回憶的是日本的一行,記得當我搬到Allentown不久,我接到日本杉山醫師 的邀請到東京做一次特別演講,杉山醫師是在 曰本很有名的婦產科醫師,他認爲醫師出外開業,應該時時用功求進步,他組織了一個”學會”,每年一月在日本開講習會,那一年他邀 請我當特別講師,教日本開業醫師如何在醫學 上運用電腦,他付了我們夫婦的全部旅費,而 且讓我在東京的京王大飯店住了一個禮拜,可 見曰本人求學的風氣還相當好。

有一次我到柏林大學演講,講完後聽衆沒 有鼓掌,反而都踏地板,我開始受驚,以爲講得不好,後來一回想到”學生王子”電影,才 記得德國學生都是用踏地板來代替鼓掌的。

八、母胎學會與我

來美三十多年的回顧_葉思雅 - 0004我得到了母胎學專家資格後才知道美國有 一個組織之名稱Society of Perinatal Obstericians (SPO)),現改名爲Society of Maternal-Fetal Medicine。有資格的人可參加爲正式會 員,這學會從1981年後每年聚會一次,發表一 些新的硏究成果,不到幾年這學會被公認爲婦 產科界最重要的學會之一,有很多人從世界各 地都來參加。我在1981年考過試後,就參加爲 會員,當時這學會的秘書長是我的哥倫比亞大學的同學民。他當時沒有秘書,所以一切都自己用古老的打字機打字,因爲我有電腦的基礎,所以我自動的替他整理會員名單, 這樣我就開始了很多年的學會關係。

在1982年,學會理事決定聘請我當學會的 副秘書長,正式爲學會整理會員的名單,在下 一年,學會理事會正式推選我當理事,同時指定我做1986年年會的會長,我就變成學會的要人之一,當時我已經決定離開南加州大學,去 Allentown Hospital就職,因爲我已經離開大學,所以年會的一切籌備全靠自己,從年會的計劃,地點的安排,聘請特別講師,徵求論文,審查論文,到編輯年會節目等等,都是一人包辦,雖然到會後,精疲力盡,可是年會非常成功,我也感到非常滿意。

1986年年會最困難的是安排會場,開會地 點是在德州的聖安東尼市,而我的工作地點在賓州,二地相差二千英哩,而且德州當地又沒有人可幫忙,所以一切都要從遠方處理,我在 1985年夏天與內人一起去德州觀察會場,處理一切細節。我又決定把節目全部整修,利用我對電腦的瞭解,把全部節目分類,而且用我們 Allentown Hospital的孕婦雕像做爲我們學會的標章,結果受到很多人的讚賞,所以此後十多年學會都繼續使用這個徽章(圖四) 。

在年會之後,我繼續參與很多學會的活動,包括會章的整理,母胎學硏究員訓練課程手册編印,學會會刊的發行,到後來被正式選爲秘書長。所以那時候我的生活一切與這學會打成一片,可惜到最後一關競選會長時,不幸落選,因爲當時女性運動漸漸萌芽,這學會從開始十多年來只有一位女性會長,我競選那年剛好有一位女強人出席競選,我不幸以六對七來落選。不過學會那時開創了學會最高成就獎,授給對學會最大貢獻的人,我很榮幸的成 爲學會最高成就獎第一個受獎人。

九、愛因斯坦醫學中心

來美三十多年的回顧_葉思雅 - 0005我在Allentown醫院做得相當好,並沒有找 其他工作的打算,可是1990年的春天命運又在 敲門了,有一次我接到 Dr. Mamunes 的電話,問 我是否有意思來看費城愛因斯坦醫學中心婦產 科主任的職位,他當時 是小兒科主任,當Search Committee的會 長,他聽說有人推薦 我,所以打電話來。我 雖然沒有變更職位的意 思,不過費城離Allentown只有一個半鐘頭,可以答應來費城看看, 沒想到這一步決定了我的命運,在1990年12月 我正式上任愛因斯坦醫學中心的婦產科主任職 位

愛因斯坦醫學中心是在費城北部,當時有八百多床,是Temple大學醫學院的正式教學醫 院,經常有一百多位醫學生在我們醫院實習, 醫院所有的科都有住院醫師,有的科有硏究生,所以總共有三百多位住院醫師,硏究生, 這醫學中心給我的第一個印象就是濃厚的學術氣氛,是我在郊外的醫院所看不到的。其他科 主任大部分在學術上有相當地位的,比Allentown醫院臨床出身的主任大有不同,當時婦產科因前任主任辦理不妥,所以問題很多,他們 需要一位能幹的人來挽救情勢,因爲我在Allentown Hospital的成就,他們決定要我來就職, 他們答應新建產房和產前檢查一切,而且讓我 參與一切的計劃建設工作,所以我覺得這科一 切是我一手舉辦的,連科裡的裝飾,都是由我 本人計劃的。

我們有16個住院醫師,16個教員,經過多年的籌劃,我們科已經恢復正常的狀況,生產數已經從一年1,300增加到一年2,000多。(圖 五.今年婦產科畢業晚會全科師生合影)

回想起來,我身爲外 國人,挿足到美國醫學界,從硏究教育,一直到 行政方面,可以達到今日的境界,感到非常榮幸, 也替了我們台大醫學院爭 了一點光。

最後我用一句”有志者事竟成”來勉勵年 輕的醫師們,在美國只要確定目標,努力求進,有一日一定可以達到你人生的目標。

公元二千年十一月十曰完筆於日本大阪

(作者係母校醫科1962年畢業,現於美國Albert Einstein Medical Center擔任婦產科Chairman)

源自 葉思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