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照惠博士:與藥劑相戀一生的傳奇
作者 刹塵子
雖然在今年二月廿六日,與TEVA合倂後-IVAX已逐漸地走入歷史,然而廿年來她 的創立、成長,在三十九個國家成立生產據點,產品行銷八十餘國,以至於被9.9 Billion 的髙價收購的成功故事, 一直讓人津津樂道。其中的靈魂人物,Philip Frost MD.和Jane Hsiao Ph.D.(許照恵博士),他們的投資動向也依舊動見瞻觀。
走進前IVAX總部巍巍的建築,在醫衛引領著乘過兩重的電梯-來到視野遼闊的十四層樓,許博士笑臉迎來,身後是俯瞰在夕陽餘輝下光影綽約的海灘。
游會長體貼大家的時間得來不易,爲每個人準備了不同口味的日式餐盒’配上許博士的私房綠茶,便開始了我們一連串的驚嘆。
話題推到幾十年前的彭化二水,許博士的出生地。在台灣光復,百廢待舉的時代,許博土的父親看好藥房會是一個穩定而收入豊腴的行業,便跨入了這一行。而許媽媽當時是位助產士,夫唱婦随的也在藥房上下打點著。許爸爸爲了採購藥品,常常必須外出洽商。
堅強的許媽媽,即是臨盆在即,也是一刻不得閒。那麼一個四月天裡,許爸爸又出了遠門,忙碌之間,以一位助產士職業的感覺,許媽媽知道一個新生命已經迫不及待了。她悄悄地自己關上了一扇扇的店門,獨自兒到後面的廚房燒了鍋熱水,靜靜地爲這個世界產下了許家排行第四的女娃,一位將來藥界的巨擘。而這位女孩一生中注定與藥劑爲伍的因緣,竟由她在藥房出生的那一刹那開始。冥冥之中彷彿天注定,卻又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在大學聯招中,許博士原先希望能進醫科,然而以一分飲恨,進入台大藥學系。她至今仍難忘懷262和263那改變一生的一分-,如今看來真個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又彷如老天就是要這個孩子在藥學界一展頭角,才開了這麼一個玩笑。這一分之差,也就明說了天命不可違,許博士與藥的因緣至此已深到不能轉彎了。
一九六九年來美,並於七二年在University Of Illinois取得博士學位,主修Pharmaceutical Chemistry。畢業後在密西根州的一家OTC藥廠工作,並在七三、七五、七七年共孕出兩位公子和一位千金。這可能是她來美期間最平凡而可貴的日子。
一九七九年定居邁阿密。當時許多的小藥廠沒有自己的分析設備,在照本宣科的完成製劑後,須要找實驗室做品管分析,報備FDA。許博士因此於八零年成立了自己的實驗室,專爲一些中小型的藥廠做化驗和質區分析的工作。也自此開始 和FDA打了廿多年的交道。
當時許博士的夫婿,Dr. Charles Hsiao 在 Key Phannaceuticals 負責 R&D 部門。在 Key Pharmaceuticals 的整合後,Dr. Frost 邀請許博士夫婦參加新公司的營運,於是IVAX就在一九八六年八月四日誕生了。公司創辦初期,財務並不寬裕,四百萬的資金還仰賴一些親朋好友湊齊。隨著公司的不斷成長和股票市値的上升,也幸不辱命地讓許多初期的投資者很快的就成了百萬富豪。
一九九二年是許博士和IVAX很重要的一年。當時有一種Time Released的抗高血壓藥劑,市場需求達到每年四億美元,正牌由Knoll提供。這是一個兵家必爭的大餅,許博士和她的團隊當然也不例外。在辛苦硏發之後,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與市場正牌一模一樣的Generic製劑總算大功告成。可是產品完成到走進市場仍有一條艱苦的路。
來自FDA嚴密控管的要求和正廠嚴密圍剿的挑戰如同洪水般一波波悄悄襲來。Generic和Branded在法規上必須有一模一樣的功能和檢測的條件,即所謂的生物對等性試驗。Generic藥品須通過嚴格的人體空腹、飽食和一週連續劑量等三種條件下的檢測,其結果必須與Branded藥品完全相同才算過關。即是Knoll當時計劃在美國設廠生產這型製劑,做了四十八個案例也未能通過這些檢測。而許博士的團隊僅做了十二個案例就完成了第一個生物等效性檢測。在IVAX提出申請的同時,另外有三家藥廠也提出申請,但是他們也沒能過關。許博士謙稱,努力加上運氣才使得他們在生產線上這麼順利。即是如此,在與FDA一連串的溝通後IVAX卻始終沒有收到准許上市的通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許博士決定隻身前往位於DC的FDA總部,以一介女流獨自面對FDA十二人陣仗的挑戰。由於準備得當,檢測報告又無瑕疵,委員們當場無言以對,祇是以十二個案例完成檢測,讓他們感到難以置信,因而造就了以後必須至少廿四案例的檢測規定。二週後,一九九二年的七月廿四日,一直守在傳真機前的許博士終於等到了一紙准許上市的通知。這紙通知在一九九二年給IVAX帶來了128 Million的營業成績。直至今日,這款藥品仍是 IVAX排行前十名的產品。也因爲這支藥的成功,IVAX立即另聘請了三位VP分拿硏發,品管和生產部門,讓許博士告別了一腳踢的沉重工作,可以更專心的硏發新的產品。許博士談到這段往事,過程的複雜漂伏,足以立傳流傳,這是她想著手寫的三本書之一。
談到了過去廿年的IVAX歷史,許博士感覺自己是相當的幸運。當然事業的進行也未必都能事事順心。譬如在1995年時由於藥廠對經銷商有保護售價的慣例,以至於當市場價格下降時,藥廠必須回餌差額給經銷商。因此造成了當年股票的下跌。在2001 年風光一時的抗癌藥物紫杉醇,雖然創造了 12個月200 million的業績,可是第二年因爲市場競爭而利潤驟降,後績新產品問市的獲利率也不如前,因而導致股票的市値下降。此外,國際化的過程中,許多時候要憑著Gut Feeling做出決定,因此也有成功和失敗的兩極化例子。而申請FDA批准的過程中,更有歷經五年不得其解,必須央請國會議員了解事情始末並據理力爭的時候。甚至當原廠的藥品取銷上市時,Generic的藥劑也得跟著下架的無奈。這些都祇是許博士和她的夥伴們必須面對的一小段風風雨雨。
許博士不諱言自己的固執與堅持,而她最大的成就感就是推出人家做不到的產品。她充份授權和無論對錯都勇於下決定的個性,使得屬下都能擁有自己的工作空間和明確的使命。家住Weston ,卻在公司附近租了間公寓,可以想見有多少個日子是那麼不眠不休地以公司爲家。專業、認真加上個性,成功真的不是偶然。
談到了和TEVA合倂,許博士表示那原不是計例中的事。由於兩家公司彼此早已熟識多年,偶而都會提到合倂的可能。2001 年就曾被提出過合倂的建議,當時她覺的不妥而停頓。這次成功的原因,是由這幾年的發展,從地理的角度來看,除了在美國和西歐兩家公司都有非常強勢的市場外,在其他地區,兩家公司則有很強的市場互補性。合倂後的公司因此可以省下不可計數的開發成本。所以當合倂的消息釋出後,兩家公司的股票市値都應聲而漲。
然而在倂購消息曝光後,公司內部立即人心惶惶,因爲合倂後的裁員自是不可避免。許博士表示,她目前能做的事就是親自取代HR的角色,在公司宣布合倂計劃後,她已走訪了每一個工廠,用很誠實的態度,告訴員工們合倂的進度和所有的可能,以穩定員工爲要務。
談到將來的計劃,除了她表示有三本書要寫以外,大約就是做不同的投資。提到一起奮鬥多年的同事,許多人會因爲合倂而失去工作,的確有些神傷,許博士說她計劃安排IVAX的第一個員工回到她的身邊,另外有些因合倂而離開的優秀員工,準備自組公司。許博士也在了解他們的計劃,考慮投資的可行性。我們可以感受到她堅毅外表下那一顆柔軟的心。
1999年台灣發生了令人心碎的九二一地震。政府和民間組織無不傾全力投入災後重建的工作。慈濟除了在第一時間深入災區從事安心、安身的志業以外,更承擔了幾十所中小學的重建計劃,我們稱之爲《希望工程〉。全球的慈濟人也一起響應,在各地展開始無前例的募款活動。追溯第一次與許博士見面便是在2000年秋天。也在同樣的大樓,懷著與這次探訪截然不同的心情,我帶著《希望工程》的文宣和慈濟雜誌來面見許博士,介紹慈濟在全球的志業。這段時間爲了災後的重建,志工們舉辦了很多的募款活動,無論是五元、十元、百元、千元,只要有人捐,只要路走的到,我們就去拿。想想那時候真是很貪心,因爲我們知道災難太大,再多的捐款也不嫌多,而多一塊錢就可以多砌一塊磚,多募五塊錢就可以多蓋一片瓦。更重要的是募一份善心,一份善 念與一份善行。因果不欺人,我們深信只要人人行善,天天行善,社會就祥和就能指日可待。在2000年九月廿三日舉辦完慈濟 921希望工程愛心演唱會之後的幾天,我接到許博士的電話,她平靜地表示將以股票捐贈的方式,爲九二一地震的重建獻出一份心力。我當時充滿了感恩的澎湃,就像從每一位大德手中接到善款一般的感動。由於對股市行情一無所知,直到股票交割後,我才知道許博士捐了一百多萬美金。她也因此成爲邁阿密地區第一位救濟榮董。由於慈濟對於捐贈者隱私的尊重,一般不公佈個人捐款金額,因此我們也從未公開表達謝意。如今事隔多年,許博士和各方大德的捐款早已經融入了幾十所希望工程災後重建學校的磚磚瓦瓦和全球慈濟人的感恩之中。每次看到那些天真的孩子,悠遊於美倫美奐,千年不埋的校舍之間,心中便有著莫名的感動。
今天,雖然末學已經淡出慈濟負責核心,做一個快樂的志工。然而往事歷歷,九二一又是如此的刻骨銘心,爲了把愛傳出去,喚起更多的慈悲,許博士當年捐款的俠骨柔情,也該是公諸於世的時候了。但願她和所有大德的善行善念能影響更多的有緣人,使人類互助的心念能在每個地方循環,循環,再循環。總有一天我們可以讓人間沒有苦難,讓世界充滿大愛。
Source for this article is: Newsletter of TAA/South Florida Chapter Issue# 168, May 2016
Posted in 06/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