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世紀女高音－陳麗嬋

作者林衡哲

陳麗嬋出生於台中的一個基督教家庭，這個家庭是完全鄕土化並熱愛音樂的家庭，正規的音樂啓蒙教育來自，台中社會賢達郭頂順創辦的台中兒童少年合唱團。在合唱團八年間，她的音樂天賦得到發掘和培育，並訓練她日後舞台表演的穩健台風。並在高雅美女士和李君重教授的薰陶下，塑造了她未來的音樂前途，在台中女中時代，曾受教於林美早老師，1979年就讀師範大學音樂系時，先後師事陳明律、鄭秀玲、唐鎮，並曽追隨曾道雄教授及Dr. Jan Popper學習歌劇，陳麗嬋特別在「台北歌劇劇場」製作的「魔笛」中擔任女主角帕米娜；並在台北藝術季中擔任古諾歌劇「浮士德」中女主角「瑪格麗特」，在出國之前就活躍於台灣樂壇。

在美國發跡，在歐陸揚名

出國後就讀紐約曼哈頓音樂學院期間，除了在歌劇中擔任要角，並獲選得當代名女高音尼爾遜（Birgitta Nilsson）指導；1984年甄選考入舊金山歌劇院的暑期Merola Opera Program，在該研習營接受嚴格專業水準的歌劇訓練，並在總決賽時獲首獎，1985-87以Adler Fellow的身份在舊金山歌劇院登台演出2年，使她有機會與世界聞名的聲樂家同台演出，包括Kiri Te Kanawa、Samuel Remy等，並先後獲得大師級聲樂家Mirella Freni及Alfredo Krauss與Regine Crespin的指導。在舊金山歌劇院二年駐唱期間，曾擔任演出歌劇「靈媒」、「法斯塔夫」和「魔笛」中的要角，同時也在舊金山舉行旅美第一場個人獨唱會。1987年她成為自由的歌劇歌手，參與美國各地歌劇院的演出，包括密西根歌劇劇場、夏威夷劇場、纽約現代歌劇中心等。

出國近十年之後，她的機會終於來了，1989年，她受邀擔任德國法蘭克福附近的Kaiserslautern市的Pfalztheater歌劇院的台柱女高音，她在這裡六年，創造她歌劇生涯的黃金時代（1989-1995），由於陳麗嬋實力精湛，成為當地樂壇的名人，期間演出近三十部歌劇，她善於演唱莫札特、韋伯、羅西尼、普契尼和維爾第等歌劇作曲家的抒情女高音角色。除了歌劇之外，她也受邀到世界各地和台灣演出神劇、彌撒及交響曲等，曲目包括：韓德爾的「彌賽亞」、巴赫的「聖約翰受難曲」、海頓的「四季」、莫札特的「冠冕彌撒」、維瓦第的「榮耀頌」、孟德爾頌的「仲夏夜之夢」以及沃爾夫的「布蘭詩歌」和馬勒的「第四交響曲」等。同時有三位華人作曲家的歌劇都邀請陳麗嬋做首演：馬思聰的「熱碧亞」、金湘的「原野」及黃輔鏜的「西施」，可見她同時為海峽兩邊的作曲家所器重。

兩位聲樂家，音緣天註定

陳麗嬋先生美國人麥約翰，是她的同學，也是著名的男高音，1996年他也成為著名的德國德勒斯坦歌劇院的職業歌唱家，加上兩個女兒相繼出生，只好離開聲譽日隆的職業歌唱家生涯，暫時做起家庭主婦，偶而才去世界各地及台灣演出，後來因公婆身體不適，乏人照顧，連她先生也犧牲歐洲的演唱生涯，全家返美定居新澤西州，目前她任教於新澤西州立Rutgers大學的視覺表演藝術系擔任聲樂教授。

我第一次聼到陳麗嬋的名字，大約是1984年紐約台灣同鄉會在林肯中心舉行千人音樂會，蕭泰然從紐約歸來後告訴我：「透過陳麗嬋的演唱，我才知道，我創作的歌曲竟是這麼美，她是我歌曲的最佳詮釋者。」後來我認識現已享譽國際的台灣作曲家金希文時，才知道陳麗嬋也是金希文作品的知音，經常在國內外受邀演出金希文的作品，培養無數臺灣歌劇人才的曾道雄教授，也認為陳麗嬋是他最出色的學生。

親聆陳麗嬋的美感經驗

1993年7月我初次遊歷歐洲，並參加全歐台灣同鄉會，意外地在維也納希爾頓飯店碰到陳麗嬋和麥約翰，麥約翰當時正在維也納熊布朗宮唱歌劇，她跟蕭老師一樣都是謙虛虔誠的基督徒，當時她已經在歐洲樂壇成名，但一點架子也沒有，馬上答應我們，來台灣同鄉會演唱三首臺灣民謠：「白牡丹」、「望春風」和「望您早歸」，雖然這只是她的臨時獻唱，而不是職業性演出，我覺得陳麗嬋是我聽過音色最美的台灣女高音，台灣民謠透過她的歌喉，優美與動人似乎不下於歐洲傳統的藝術歌曲，那天歐洲的同鄉也第一次發現，台灣人有這麼優秀的歌手。她用心靈演唱故鄉的民謠，才會打動了所有歐洲同鄉的心靈。

1993年9月12日，由南加州台灣人聯合基金會催生的「陳麗嬋、曽道雄、蕭泰然聯合音樂會」，是一場讓八百位聼眾終身難忘的歷史性音樂會，地點是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Royce Hall，這場由三位第一流的台灣音樂家在洛杉磯第一流的音樂廳，做第一流國際水準的演出。這是陳麗嬋成名國際樂壇後，第一次向美國鄉親展現她的實力，證明她是名不虛傳的台灣人底世紀之音；更難得的是，由蕭泰然親自為陳麗嬋與她的恩師曾道雄伴奏，而曾道雄在1970年代留學加州大學時，就一直夢想有一天能在著名的Royce Hall演出，這一天是他美夢成真的日子，演出特別賣力感人。陳麗嬋在這場音樂會上，除了演唱舒伯特與佛瑞的藝術歌曲、莫札特與羅西尼歌劇詠嘆調外，最有歷史意義的曲目是三首臺灣民謠與四首蕭泰然的藝術歌曲。她的演唱使台灣同鄉以自己的民族文化而自豪，並深深地領悟到只要有第一流的演唱家加以詮釋，台灣民謠與蕭泰然的藝術歌曲，並不比西洋的藝術歌曲遜色。

1997年我返台後，聼過三場陳麗嬋演出（1）2001年在台中新民高中音樂廳個人獨唱會（葉綠娜伴奏）；（2）2002年黃輔鏜教授的歌劇「西施」首演；（3）2004年特別為恩師曾道雄榮退，返台演唱浦朗克的歌劇「斷頭台上的修女」，扮演白朗詩修女一角。每次演出都是令人難忘的生命中的美感經驗。

蕭泰然音樂的最佳詮釋者

2000年9月，陳麗嬋特別由美返台，與當時仍然健康的蕭泰然，花了整整3天的時間，密切的心靈合作下一起錄下了：「蕭泰然獨唱作品雙CD」（一張是「上美的花」等18首台灣藝術歌曲；另一張是「行過死蔭山谷」等14首聖樂歌曲選粹），成為台灣音樂史上的經典名盤，非常感人，在台灣出版社出版的蕭泰然10張CD中，唯一留下了蕭泰然琴藝的唱片，因此非常珍貴。

2015年2月24日蕭泰然在洛杉磯仙逝，3月14日陳麗嬋由美國東岸飛來西岸，在追思音樂會中，以她感人的歌聲，撫慰蕭泰然的家屬和懷念蕭老師的朋友們，在這個時刻，我們可以特別感受到陳麗嬋確實是我們這一代台灣人的世紀之音。（完稿於淡水海揚社區2015年4月5日）

女高音歌唱家陳麗嬋高歌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