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榮．謝－紀念吾夫楊啟明
作者 姜瑞香
您和病魔苦鬥了整整六百個晝夜，在這將近兩年的時光裡，我和孩子失去了歡樂，家中再也難得聽到往日快樂的笑聲。您原本這麼強壯的身體，我做夢也沒有想到竟然先我而去，留下—個稚齡的孩子，以及許許多多未完成的事情，由我獨挑。
在您生病期間，醫生曾經三度告訴我們，您只有六個月，三個月，兩個月的生命，這些猶如法官宣判死刑的話，並沒有驚怕您，您仍然表現得如此的堅強，如此的勇敢。爲了鼓勵您再接再厲和病魔搏鬥。我把痛苦和眼淚隱藏在心底。我們明知您的病在目前仍是絕症，我們還是想盡各種可能的辦法去求醫。到了末期，我內心是多麼的絕望，而您仍然表現出您以往的堅強，甚至臨終的數日前，蔡同榮先生來電慰問您還告訴他，您的情形還好，只是感到體弱。您剛強的意志、奮鬥的精神，我佩服您。
您數十年來對故鄉的關心，爲台湾前途所做的努力，絕不後人。我敢很驕傲的說，您在許多親友同鄉心目中是一位勇敢的鬥士。您甚至在病榻上，還念念不忘家鄉事。在您一生最後的幾個月中，您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是：”我吃藥時間到了吧？”，”今天台灣公論報來了沒有？”，”Keimay 還好吧？”可見在您的心底深處，自身的健康，台灣的前途以及兒子的安危是劃成等號的。
您這份對故鄉的關懷和努力，在您的告別式中充份的被肯定了。做爲您的妻子的我，除了哀傷以外，感到無比的光榮。我多麼希望您在天之靈，可以看到這麼許多親朋友好來追悼您，聽到這麼多您生前的同志舊友來讚揚您。
在此哀和榮之餘，我要深深感謝所有在我們最窘困時曾經以及仍然繼續不斷在精神上、物質上幫忙和撫慰我們的朋友們。沒有您們的幫助和安慰，我們如何能撐得過這段最艱苦而漫長的二十個月？
張燦鍙主席和張夫人，對我們的關心和愛護，比自己的親兄弟還有過而無不及。彭明敏、蔡同榮、羅福全、徐福棟、施明哲、吕明森、王和男、周哲安、謝森沛、廖國仲、黄文局、邱義昌等先生，數度來電，給予我們精神上的鼓勵和經濟上的援助。周祖堯、劉文義、葉勝三、楊永豐、林傅睿等先生更三番兩次由South Jersey遠道來探望。更有邱啟彬先生他認為我長期在家侍奉湯藥而無暇出外工作，他除了數度前來寒舍探病以外，給予我們經濟上有力的援助，我們感激之心無法以筆墨形容。還有詹德裕先生以及一群好友，幾乎每週一次來到家裡為我們祈禱並唱聖歌。更難能可貴的是王康陸先生，自始至終對我們的關懷，並在安排告別所做的一切努力，我捫衷心的感激。
我感謝所有在百忙中抽空來參加告別式的親朋友好，尤其是有些開車三、四小時遠道而來的朋友，您們真誠的友誼，帶給我們母子莫大的溫暖和安慰。
啓明，請您安息吧，孩子雖然年幼，但是這兩年來環境磨練得他比較懂事，這份敎養的重任，雖然漫長而艱辛，我會盡心盡力來完成，使他能繼續您的遺志，認識台灣、關心台灣。您應當跑的全程，您已經跑過了。人生的路途雖然短暫，但是您的人生是何等的有價値、有意義。您做了這麼多您認爲應該做的事，剩下未完的由我捫來繼續努力。台灣的前途還有千千萬萬青年有為的志士繼續在挑起這個重任。現在您可放心的帶著溫暖的心和深厚的友情，到另外一個極樂世界，請您時時祝福我們這些仍然在困難中掙扎的同鄉們。
党外鬥士尤淸先生位經說過台灣人”驚死、貪財、愛面子”如果這是典型台灣人的寫照，那歴您是一個非常突出的台灣人，我做爲您的妻子，以您為榮，以您為傲。
摘自 台灣公論報 第四三七期 19860106
